冰雪“独”抱

文/  河北  谷峰

文/河北 谷峰 

这个“独”字，是何等的迥绝流俗啊！你不由得会拿“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来比照。一江雪，一尾杆，一个人，钓一片孤寂的情怀，钓一角避世的幽愤。

冰雪“独”抱

文/河北 谷峰 

还是想从雪说起。雪是冬的意象，是高洁的灵魂，终结了烦嚣，赢得了平静。雪曾莽苍妖娆着，雪曾旋转升腾着。雪成为人思想的载体，承载着别样的志趣。而在一个小我的思绪里，我忽然觉得，雪如同辽远而苍茫的草原或是荒漠，设若独往，定会眯着眼“去装填一些苍茫”，去发现一些深藏内心的与以往迥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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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字宗子，号陶庵，明末清初的文学家，被后人称为“明末遗民作家”。在前朝曾盛游山水，极尽繁华。明亡后，避居山中，生活虽苦，仍专心著述，其散文《湖心亭看雪》清高拔俗，向人展示了一幅别有风韵的“独抱冰雪图”。

所谓“独抱”，一方面意味着自己不能与他人分享，犹如范仲淹所言“没有这样的人，我同谁一道呢”，没有同道者，自然就少了分享者，所以只有“独抱”，于是“独抱”成为一种坚持；另一方面则意味着他人不能与己分享。比如“卖名声、求富贵者”哪一个能消受寒冷？少矣，所以仍只有“独抱”，“独抱”便意味着孤寂，意味着耐得住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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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十二月，张岱正在西湖。适逢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一个“绝”字，可见冬日雪后之寒。本该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氛围，本该有围炉夜谈，酒香雪舞的惬意浪漫。而张岱却不然：

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想想看，冬日里，大雪后，凌晨时分，骤寒之际，一个人前往湖心亭看雪。这个“独”字，是何等的迥绝流俗啊！你不由得会拿“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来比照。一江雪，一尾杆，一个人，钓一片孤寂的情怀，钓一角避世的幽愤。张岱之“独”亦如此，冰清玉洁之雪，在寒气倍增之时，且让我一人去赏吧！说是去赏，其实不该只是雅兴，更多的该是孤寂与坚持吧！所以评者谓其“冰雪独抱”。换言之，怀念故国，不欲与清廷合作的清高是不是“冰雪独抱”呢？追悔往昔风华雪月之奢靡而甘愿“环堵萧然，不避风日”的情调是不是“冰雪独抱”呢？不汲汲于名利，不戚戚于富贵的操守是不是“冰雪独抱”呢？在浊音流俗之中坚持自我完成的思想是不是“冰雪独抱”呢？所以“冰雪独抱”抱的是性格，是情调，是操守，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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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作者写湖上之景，用“一白、一痕、一点、一芥”和“两三粒”来渲染。在独抱之中，顿悟天地之苍茫，人生天地间之渺小。此悟亦非“独抱冰雪”而不能悟。结尾处舟子自言自语：“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这“痴”字是对“独”的回应，是对张岱“独抱冰雪”的绝妙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