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蛋糕记

买蛋糕记

甄雨

十数年前老父亲病时，食欲不好。父亲平时爱吃新烤的蛋糕，妻子告诉我下班时买些，并指明要到一家有名气的福建人开的店里购买。

这家店正在装修。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被老板发挥的淋漓致尽。在装修中，蛋糕加工和出售照常进行。

在明亮的灯光衬托下，清楚地看到，随着装修的锤声，条条灰尘跳舞般地下降，犹如倒挂的喷泉。有的灰尘不甘心坠地，在空中调皮地玩着布朗运动，弥漫到店内店外的各个角落，空气中充满呛人的气味。此情此景，只能说句英语：来吃狗！（Let's go）

同事推荐一家浙江人开的店。

这是一个夫妻店，带有两个5—6岁的男孩。两个孩子极为活泼，一丝不挂，孙猴子似的店里店外追逐嬉闹，一会儿一个爬到垒得高高的面袋上，当做爬山，另一个不甘示弱也跟着上。几个上下回合，两个“孙猴子”都变成了“白骨精”，白蒙蒙的一身面粉。调皮的小家伙还玩了一个新花样，站在高高的面山上，挺着小鸡鸡向下泚尿。

两手沾满面糊、蛋黄的妈妈，可能是个圣人，行的是“无言之教”，走过来在小家伙屁股上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啪”！那男孩惊鹿一般跑到店外，画着圈似的在街上继续撒尿，屁股上粘得蛋糊让人联想到是未擦净的排泄物，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而孩子妈妈转身继续工作，打孩子的手又插进蛋糕原料浆中不停地搅拌。孩子可爱，粘上孩子屁屁味道的蛋糕就不可爱了。再说句英语：来吃狗！

小作坊不去了，还是到本地人开的正规店吧。不过这些店都不叫蛋糕店了，都叫什么西饼屋、西点屋、甜点屋了，个个都是装修的富丽堂皇，现代超酷。当然价格不菲，工薪阶层轻易不去。

几步路便是一家。尚未进门，一股现代温馨浪漫气息已扑面而来。

“先生请！”门边一对金童玉女90°鞠躬礼把我让到门内。店内果然金碧辉煌，全然西式摆设。开放的大厅里有不少家长带孩子贵族似地吃着喝着，时时有孩子欢快的笑声。隐蔽的包厢里烛光摇曳，影影绰绰中传来窃窃私语。

礼仪小姐引导我刚坐下，一对青春阳光男孩女孩即送来“菜单”，礼貌问候：“为你服务是我们的荣幸，先生需要什么？”“菜单”内容我倒是没看清，对两个孩子的印象我至今还能记得。男孩黄染发，白西服，红领带；女孩红发，黛眉，长睫，这都无可挑剔，偏偏他们的手让人无法忘怀。两人都是长长的指甲，女孩还把指甲染得五颜六色。

我暗暗吃惊，这长长的指甲里能藏多少细菌？五颜六色的染料里有多少致癌物质？见我有些迟疑，女孩说：医生伯伯，我认识您，您可以看看我们的食品生产过程，都是现代化的，干净卫生，绝非街边小店能比的。

果然，食品制作间设备精良，全玻璃封闭，整洁利落，不锈钢炊具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糕点制作师傅也都是青春男孩女孩，也都是长指甲，高高的厨师帽子带着，不过没有一个带口罩的。年轻人在一起工作是非常开心的，说说笑笑，笑声不断，笑到极致能引起阵阵呛咳。见有人过来，隔着玻璃礼貌地和我打招呼。嗨！

医生留长指甲是要被开除的。咳嗽一声就会有上亿细菌喷出，开刀不带口罩是要死人的。不带口罩做食品，卖食品，再加上长指甲，食品就不污染？什么时候医生也这么无拘无束多好啊！作为医生，我对他们的羡慕程度达到了嫉妒。还是说句英语：来吃狗！

如今父亲已经作古。不但我不再吃蛋糕，即便是祭奠父亲时也不用蛋糕。

作者简介：甄雨，一名主任医师。简介虽简，但人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