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则带有浓烈地气的坊间新闻是,一位浑身上下洋溢着现代气息的年轻小姐带着一头小毛驴大概是因为临时搁浅正在高速路旁散步。其回答记者的采访道:驴是自己专门养的宠物。自己生活在城市里,但是一直很喜欢驴,感觉很喜庆。有一次男朋友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自己说想要驴,结果男朋友真买了一头驴送给她,于是就一直养着。此番受人围观,是自己要在春节来临之际,把驴带回男朋友的老家过年。
天,最不起眼的小毛驴还真升格为宠物了,实实在在,活灵活现,不是瞎传。
八尊六合之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论男女,只要出身农村,都会对驴子有相当了解的。倘然种地数年呢,那就更不用说了。驴者,似马,故从马;常被农家牵入户使役,故从户。譬如拉石磨磨面,驴子带上一幅用来遮挡视线的“黯黯”以后,就会在磨道里不知疲倦地拉磨,绝不偷懒。农家院落里垃圾一旦形成堆积后,更是需要一部驴车来转运。马车牛车不可以吗?当然可,只是穿越街道胡同,通过家门洞时,小巧的驴车更方便,更容易更有效率。
有“驴”加入的歇后语在农人的嘴巴里少说也有数百条,下面的列举只一少部分而已: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奏着唢呐赶毛驴——吹吹拍拍
张驴儿上公堂——恶人先告状
张果老倒骑毛驴——向后看;越走越远
杂交的骡子——非驴非马
一根桩上拴俩驴——谁也跑不了
羊圈里跳出个驴来——显大个儿
羊圈里的驴粪蛋——数你大
哑巴被驴踢——有苦说不出
新上套的驴驹子——不老实
卸磨杀驴——忘恩负义
小毛驴驮碾盘——吃不住劲;浑身哆嗦;加重负担
骑驴打驴——昏头昏脑
胖子坐驴车——挤得下不来;窄得下不来了
毛驴戴耳环——累赘
骑毛驴不用赶——熟道儿
磨道里的驴——转圈子
···········
城里人对下列与驴相关的名头大概是不太清楚:
“叫驴”是未经骟割,还有生育能力的公驴;换个叫法即“倔驴”或“犟驴”。动辄即来驴脾气,脾气很是暴躁,交配期间尤甚。惯常与主人或使役者斗法,急切之下则会奋起驴蹄子。“骟驴”则是被删掉的公驴,比其“叫驴”来听话,好使役多了,与母驴一样听吆喝。
“叫驴”与母马交配后生产的后代则是马骡;而公马与母驴的交合则产生驴骡。上述二者合称骡子。骡子天生没有生育能力,不分公母。
在农村,一直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之说,用以形容驴肉的味道鲜美,说明人们对驴肉的高度赞赏和认可。只笔者从未吃过驴肉,所以在此只是附会而已。其次是,各地的方言土语里,那些骂人话里带个“驴”字都极具糟蹋对方的艺术效果,也算点特色吧——只再次不便例句,有点遗憾。
古代的文化人留下的写驴诗词真不少,原因很简单,一头驴子是他们最得手最待见的交通工具,就像当代人屁股下的“奔驰”,“兰博基尼”和“劳斯莱斯”。譬如下面这首《骑驴》(宋代陈师道,诗人兼画家):
复作骑驴不跨驴,
此生断酒未须扶。
独无锦里惊人句,
也得梁园画作图。
其大意是:
我骑在驴背上不用鞭策驴(驴很听话),
此生中断饮酒也无需人扶(身手矫健)。
虽然缺少锦绣的诗句来震撼世人,
略可告慰自己的是,也能绘制出美丽的梁园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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