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行数日归来,前脚刚进门,后脚我买的百合花也快递到了。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换掉花瓶里萎谢了的紫色勿忘我,修枝剪叶高低错落地插上这束素雅的百合花,看清新的叶子泛着绿意,洁白的花朵初绽娇嫩。
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凝视与欣赏一束百合花:六片花瓣如月似玉,末端稍稍卷曲,纤长的蕊从层叠的花瓣中探出,袅袅娜娜,娉娉婷婷……含苞待放的那些,却又是另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典雅,淡绿的花苞隐没于深绿的茎叶间……一朵朵,一片片,宛如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笑容温婉如玉,容颜鲜活,散发阵阵幽香,素色的花瓣抖落一地旖旎的影,叶面上的叶脉如波光荡开一圈圈涟漪般的圆弧,晨光在叶上留下潋滟的余韵……
把青菜豆腐的岁月过成一曲阳春白雪在一曲清雅琴音里,看百合花与世无争地开放,清新淡雅,安然静美,心也沉静而美好,取一本《永远的红尘追梦人——三毛传》随意闲读……
年少时很喜欢读三毛,一遍又一遍地读《雨季不再来》《梦里花落知多少》。那时有一句极流行的网络语“我每想你一次,天空落下一粒沙,从此有了撒哈拉”,初见就莫名地认定那就是三毛与荷西的爱情专属。年少轻狂的岁月,一点心动,一丝好感就要大声说爱的年纪,只读到了热烈浪漫痴缠的爱情。
而今,时光煮雨,岁月缝花,早到了不轻言爱的中年,读《三毛传》想起那段撒哈拉漫漫黄沙里的惊世之恋,最先记起的反倒是三毛用心把陋居打造成沙漠新家的《白手成家》一章。
三毛与荷西的房子正对面是垃圾场,后面是硬土石的高坡,房子中间还有一块四方形的大洞,看得到洞外鸽灰色的天空。高低不平的水泥地,空心砖裸露的深灰墙,左角还有缺口,不断的灌风,一个光秃秃吊着的小灯泡,灰黑阴寒的房子没有一件家具,甚至没有床!
三毛和荷西自己动手刷白房子,用棺材板做床架书架,挂上沙漠麻布的彩条窗帘,还用垃圾场捡回的汽车外胎填上红布坐垫当鸟巢圆椅,再挂上细竹卷帘,放上陶土茶具,在不同的汽水瓶上涂印地安图纹的油漆作装饰品,在深绿色的大水瓶里插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将沙漠之家装点出一种强烈痛苦的苍凉诗意。
三毛宁愿每天在烈日曝晒下步行更远的路买菜,只是为了省出买录音机录音带的钱,因为在三毛看来,没有音乐的地方,总像一幅山水画缺了溪水瀑布一样。甚至与荷西冒着生命危险,在巡逻兵的枪口下,爬进总督家的矮墙,用四只手拼命偷挖了五棵花,只为让这个沙地城堡有一份葱茏绿意。
三毛说,她的家,对沙哈拉威人来说,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但她,却脱不开这个枷锁,要使四周的环境复杂得跟从前一样。慢慢的,三毛在这个新家里又步回过去的她,与大胡子荷西十指相扣风花雪月,浪漫痴缠热烈相恋。
三毛对沙漠新家的用爱打造和对婚姻的用心经营,用当下的流行语说应该就是充满了生活的仪式感吧!
把青菜豆腐的岁月过成一曲阳春白雪曾对婚姻十分恐惧,因为走进婚姻就意味着将浪漫拉下神坛,让心走下云端,从此步入最庸常芜杂、最平淡无趣、最一成不变、最没有仪式感的生活深潭。
小姑独处时,常常看到一个个纤腰束素,巧笑倩兮的女孩一旦结婚生娃当妈,转眼之间就会变成满身油烟奶渍的臃肿妇人,蓬着头发,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拎着一个“小脏猪”一样的娃儿出门,扯着大嗓门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度时光。
想想那样不堪的“蜕变”,简直是不寒而栗,那可真是一件比杀了我还要痛苦一万倍的事!我害怕铺天盖地的妯娌姑婆鸡毛蒜皮会湮没我一怀风花雪月仗剑天涯的清梦诗心;害怕柴米油盐酱醋茶会消磨尽我最后一抹书画琴棋诗酒花的风雅;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看见花开不再微笑,听见音乐不再感动的庸人俗妇。
《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我万分惧怕婚姻生活也会磨去我最后的光韵流转,变成一颗没有光彩宝色的死珠,甚至是死鱼眼睛。
所幸,婚姻九年,女儿八岁,我从不曾放弃生活的小小仪式感。如今,年近不惑的我在爱不起病不起死不起的中年里,依然读书听琴写日记,莳花弄草游山水,在生活的兵荒马乱一地鸡毛里,固执地给心中的文艺小情调,腾出了一个绽放的小角落,依旧“文青病”一样“矫情”地活着:我会在夏雨中听荷,在冬雪里寻梅;我会在晨光中闻着茉莉的清香微笑,在黄昏里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我会在闲暇时把最简单的蕃茄黄瓜随意切、削、拼,做成一道道“盘上山水”,再取上几个风雅的名字“青山绿水”“荷风清韵”“郁金花语”;我还会和女儿穿亲子装长裙在春晴夏风里旅行闲游,再留下几张美照撷取这点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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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仪式感证明了我们在那些岁月存在过的痕迹,它让一切有迹可循,在看似波澜不惊的生活里帮你创造回忆,记录下稍纵即逝的瞬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容颜和激情都会被岁月损耗,但一颗风光霁月的心,却能永远发光。虽然镜中的容颜在日渐老去,额头已不复光洁,眼眸也不再清亮,但我依然喜欢这样的自己,因为那一份与生活誓不妥协的决绝和对生活仪式感的执着坚守。
我们的生活,即使瓦屋陋巷茅檐低小,也要花径长扫,植一丛清逸翠竹;即使斗室蜗居蓬门荜户,也要窗明几净,插一瓶淡远野菊;即使椎髻荆钗素衣布裙,也要蕙质兰心,在素衣蓝裙的膝上放一册喜爱的书卷。
生活可以是一杯平淡的白水,如果可以,那就把水煮成一杯浪漫香浓的咖啡;如果不能,那也要勾兑成酸甜可口的果汁;如果还是不能,那就放上一片茶叶,浮沉出绿意心香;若是依旧不能,那也一定要把白水烧得滚烫,氤氲着腾腾热气。
也许,很多东西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却是一种信仰,一种对待生活认真的态度。生活可以平静似水,但也要时有微澜,如此,才不负人生一场,红尘一遭。
三毛说:“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啊。”她热烈地爱,明媚地活,注重生活仪式感的她,把青菜豆腐的岁月依然过成了阳春白雪的光景。
原来带着仪式感去生活的人,生存永远不会成为负重前行的负担。你既可以惬意享受美好的一切,也可以坦然面对糟糕的一切。你得意时不会忘形,失意时也不会潦倒,你知道,无论境况如何,生活都必须庄重。仪式感,会让你在平凡又琐碎的日子里,找到诗意的生活,找到继续前进的微光,找到不愿将就的勇气。
此刻,眼前有清雅百合,耳畔是《流水》琴音,笔下写着随心的文字,让我也如三毛,做一个永远的红尘追梦人,在凡俗的尘世间优雅的行走,把青菜豆腐的平淡岁月过成一曲阳春白雪……
把青菜豆腐的岁月过成一曲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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