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靠驾驭文字的本领,因为我没有这样的本领,我靠的是感情。
――巴金《病中集·后记》
再次重读巴金的《小狗包弟》,字里行间的深深自责,自省,歉疚和忏悔让我开始思考过去的人生。
一只名叫包弟的日本种黄毛小狗,给巴金的生活带来了快乐,它有一种本领:它有什么要求时就立起身子,把两只前脚并在一起不停地作揖。
包弟在我们家一待就是七年,同我们一家人相处的很好。当有客人来时,它跑进来作几个揖,讨些糖果吃,惹得客人发笑。巴金的妻子萧珊更喜欢包弟,在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出去吃饭,她总是向服务员为包弟讨点骨头。
这样可爱的小狗,因为文革,巴金睡不好觉,最后决定把包弟送到医院被医生解剖。
后来,巴金的日子更难过,就像自己的心被放在油锅上熬煎。他为了自保,把包弟送出去,他不能原谅自己。
当他艰难地挺过那十三年零五个月的日子,每天在院子里散步,看着脚下衰草连片,他也想起曾经陪伴自己的妻子在午饭前后逗包弟玩的场景。
这让巴金无法坦然面对过去,他必须要总结一下过去了。
他对自己说:“即使在那个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作者用质朴简洁的语言,道出了自己的真情,毫无保留毫无掩饰。让我们看到一位勇于解剖自己,敢于讲出真话的老人。
在文革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而率先反省的竟然是一个无过错的老人。巴金,不仅失去了小狗包弟,而且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萧珊,可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用文章作为声讨、控诉的工具,而是深深的自责、反省、歉疚和忏悔。
巴金作为一个受害者却站出来忏悔,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力量。这种特殊的反省能够唤起人们的良知。巴金的《随想录》出版后引发文坛的震动,引起了人们对于文革的思索。巴金由此赢得了“20世纪中国的良心”这充满敬意的称颂。
他自己也说道:
“重读过去的文章我却不能宽恕自己。人们责问我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痛苦,正因为我无法使笔下的豪行壮举成为现实。”
“这是一笔心灵上的欠债我必须早日还清它像一根皮鞭在抽打我的心,仿佛我又遇到50年前的事情。‘写吧,写吧!’好像有一个声音经常在我耳边叫。我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我不愿意空着双手离开人世,我要写,我绝不停止我的笔,让它点燃火狠狠地烧我自己,到了我烧成灰烬的时候,我的爱,我的恨也不会在人间消失。”
巴金最后的呼唤,有对生命的尊重,有对反省历史的呼号,有对光辉人性的呼唤。自责,忏悔,实际上就是呼唤人性,呼唤一个理性的合乎人性的新时代的到来。
冯骥才说:忏悔可以使人摆脱魔鬼。虽然我们没有分享二战时期希特勒那样的罪恶也没有文革时期红卫兵的狂热,但年少的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曾给别人带来过深深的伤害。面对罪过,我们要正视和反思。
对巴金来说,他做到了。
而我们呢?
俗话说“恶语伤人六月寒。”年少轻狂的我曾经出口伤人自尊,让我的同学无地自容,我还昂首挺胸,像胜利凯旋的士兵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众人面前展示我们之间的争论,最后一句话是由我说得。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如果我退一步,或许大家都相安无事,何必要让我那同学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如果我再能见到她,我一定要对她说声:“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一定要改正,不是为了让人敬仰,而是只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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