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一紧,我骤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一样,身子停止了下坠的速度,随后,我的腰被人揽住,那人的力道如此之大,
我惊转的眸华,正对上摄政王满含愠意的眸子。他一手用红绸缚住最上面的栏杆,身子临空跃下,揽住下坠的我,借着红绸的力复向上跃去。
他的轻功如此之好,臂力如此之强,
“你果然是想用死,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过,本王不会这么让你死,否则你的目的就一定会达到。”
难道他认为,我是用死,让玄忆内疚、自贵,乃至不理国事?
原来,在这禁宫,寻死同样是件困难的事。
指腹重重按向一下我的腰际的某处,我浑身酸软麻木.竟没了一分的力气,连声音都发不出。
“送舞阳公主至文奉殿。”摄政王道
我要怎么面对玄忆?告诉他,为了不想有损他的英名,所以凤台一跃断夙念?刚刚的举止,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种对皇权的挑衅。
他经过我的身边,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殿中的金銮龙座边。
玄忆,他会怎样发落?抗旨,罪当诛,他要留我,惟有把我赐婚于那北归候,原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场‘闹剧’。
此时,我的生死,反做了要挟玄忆的把柄。
玄忆的声音悠然从殿上传来:“传朕旨意,削舞阳公主封号,另封墨瞳为采女,赐居未央宫椒房殿。”
任谁,都该以为是我的别有用心,包括玄忆,他该怎么看我?他的眼神不再望向我,恢复帝王高高的威仪,起身径直往殿外行去,
我站在殿中央,顿觉四周看向我的目光愈渐冷冽,而在这冷冽中,给予我温暖的,是玄忆经过我身边时,所掷来的一句话
“何必以死拒婚?若你不愿下嫁,朕哪怕负尽众臣,也会全你所想要的。”
我不知道怎样回到的未央宫,脑中满满地全是他的这句话,他真的视我如此之重?这,该不仅仅是对替身的情感吧?
我真的能做到和六宫的三千佳作丽分享所爱的人吗?
“小主,早些安置吧,皇上刚翻了妲宝林的脾。”他,翻了澹台嬗的牌?在封我为采女的今天?心里不知怎地,突然有一阵血气上涌,指尖冰冷,瑟瑟地发抖
景王,所赐的息肌丸,不过是断子药。景王竟这般地狠,我的手下意识地抚到脐处,才要把那药丸掷去,手还是滞了一滞,他所说毁容之说,实是我的顾虑。
这一晚,我躺在榻上,彻夜无眠。
今日,他在前朝,殊不知要受怎样的谏言,而这些都是因为我。所以,昨晚他没有来未央宫,其实可能更是对我的护全,原来,我越来越在乎他。
太液池
画舫从接天荷叶处驶出,舫上隐约有丝竹声飘来,舫头雕成威武的龙首模样,悬明黄的丝慢一直延到华盖处,
舫的尖挑处,有白衣女子着薄绡纱裾,在潋滟的湖色中,翩翩起舞,犹如九天玄女坠凡尘般般摄人心魄。我知道,只有澹台婳才有这样卓绝的舞姿
清澈的萧音越过一众丝竹声,拔空响起时,一袭白色身影慢慢走上舫尖,长身玉立在那,以箫助舞。
玄忆.是他,
我纤手不自禁地抚上樱树垂下的枝蔓,
舞愈旋,圈愈开,她跳的是胡旋舞,难度极高。随着一个清亮的箫音凌空,她的圈子转得愈大,眼见是要从那舫上转了下去,
一个完美的亮翅造型,在那栩栩如生地龙首雕刻前,别有一种女子的妩媚风情,一边有内侍慌忙中,欲抓住她薄如蝉翼的云水裙,
才伸手间,澹台婳金莲点在内侍的掌心,裙摆飞旋起一朵绽至最灿烂的昙花,
灿烂处,玄忆放下箫,揽住她纤细的腰际,她的笑靥倾国,映在君王的眸底,是否也是桃之灼灼依然呢?
我想让自己的视线转移,可,我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当他的身子俯低的刹那,我才闭上自己的双眼
他吻上她的唇,是否也带着对我一样的温柔?帝王,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我怎会连这点都忘记?‘咔’地一声,那条枝蔓竟生生被我折断下来。
掌中舞罢萧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若我要去争,要去夺,对于玄忆而言,就不会纯粹。
昔日,在南越,我安然被弃,是因为心无所盼。今时,在周朝,我安然被冷,是因为心有所寄。
“好一个知事的奴才,朕拨了你过来,难道,是让你这么气你主子的?”,云纱,清荷,檀聆三人,忙异口同声地跪倒叩首。
玄忆着了玄色的便袍迈进殿来,我心底还是略略泛起涩意,将螓首别过去,不望他。
方才的我,一点都不温柔,却又被他瞧见,每每出丑的当口,都被他瞧了去。
“您第一次来这,就发落了嫔妾的奴婢,下回,是否也把嫔妾发落了才好呢?”
他走近我,身上龙涎香暖暖地将我围绕,我愈发低着螓首,不去看他。“朕替你发落了,你倒不念朕的好?”
他揽着我的身子,不容我避开,“瞳儿——”他轻唤我。我的脸开始红烫,低着脸,只用手拨弄衣襟上的双福扣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他重重地把我拥进他的怀里。“若王父不救你,此时,朕能抱住的怕只是你的尸体!你不愿择婿,为何不明白地告诉朕?难道用死才是好的?你——太倔!也不愿相信朕可以替你挡去这些风雨。”
我的手慢慢环住他宽广的腰际,将脸蕴贴在他的怀里:“在这世上,瞳儿能信的只有皇上,却不想要皇上为难,也不要成为他们口里的祸国妖孽。既然您接了那绣球,一切——都是值得的。”
“该傻的时候太聪明,对吗?”我从他朐前抬起脸,对着他嫣然一笑。他有瞬间的失神,在我的笑靥里。
“瞳儿甘愿被这禁宫深缚,因为皇上’我轻轻说出这句话,声音愈低,我能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开始不平静,一如我的心,也不再淡漠清冷。
“就是你的傻,让朕一直放不下…瞳儿,朕册你为采女,始终还是委屈了你。”他轻轻喟叹。
“朕不能许诺什么,朕只能告诉你,你就是你,哪怕你跳舞再笨拙、再生涩,天长节那晚,惟有你的舞、你的歌驻留在朕的心中,那歌太悲、那舞太冷,所以朕想许你自由”
我有些局促地抬起眸子,正对上他深深凝视我的眼神,脸愈来愈热,我怅怅地想再低下脸去,
蓦地,他突然打横把我抱起,倚在他怀里,心,砰砰跳得仿佛要出来似的。心.不再空落
不想继续想下去,脸上红霞纷飞,手只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襟。他抱着我,打个旋便一同坠入铺就雪色织绣锦褥的榻上,我身上的裙摆自然滑落,
我不敢望他,更不敢看此时春光旖旎的自己,他倾身压上,声音低嘎,带看几分说不出的魅惑:“瞳儿——朕不会再放你离开……”
我愈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把螓首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温暖的手板回我躲避的脸,
甜蜜缠绵的吻,便落在我的唇上,我低低轻吟一声,松开拽住他衣襟的手,纤手随之无措攀上他颈项,纱袖褪至上臂
缕缕绕绕的牵缠间.是凝脂的玉腕轻舒,层层叠叠的萎落间,掩去的是晕红绯染。
他的吻愈浓,浓到让我几乎无法适应,只觉得周身火灼般的难耐,他的手轻轻一分,纱衣萎地间,那些火灼的难耐稍稍缓和了些许。
他灼灼生华的眸底,是让我无法正视的一种神情。后来,我才慢慢懂得,这是属于男人的欲望,
而我,在他的欲望撩拨下,惟有迎合,顺从,
他的手将我更紧地揉向他,我清晰地感觉到有坚挺正抵在腿间,灼热隔着仅留的浅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让我的脸和身子,都如火燎一样地烫。
“皇上……唔……”在愈渐渐沉沦的吻中,我突然联想起日间,他或许同样这般吻过澹台姮,这一念,浑身立刻起了一点点细碎的粒子,勾住他颈部的手,成了推搡:
“不……要……”连说一句完整的话,在此时,都如此的费力啊。
他的另一只手,抓住我不安份的手,攻势渐缓,随后,咻地离开我的唇,他的视线移到我的手指,也就在这瞬间,方才那些情欲迅速在他眸底消散
“对不起,朕没有控制住。”他竟然向我道歉。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仅是娇羞地扯过一边的锦袱拥住近乎裸露的身子。
脸,仍是滚烫得让我怀疑是否发烧。他竭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呼吸的不平。然后,恢复温柔淡然,凝着我“早些歇息罢。”
他仓促地把我的衣裳合上,我不解为何他突然如此,又忆起他曾说除非我愿意,否则,不会碰我那句话。
难道,他至今仍认为我不愿把自己给他吗?可他又怎知,我方才的推操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呢。
匆忙将裙裳系好,紧随他起身。“朕要批阅折子,入夜还是有些凉。”他伸手取下酸枝木衣架上的披风,拢住我单薄的身子,
他看到绣架上那幅轮廓尚未绣完的图案。“这是什么?”“三日后,景王大婚的贺礼。是秦昭仪吩咐绣的。”
“替朕也绣一个,朕随身带着,即便过了秋季,也绝不拿下。”我讪红了脸,
“三日后景王大婚,朕会亲自替他主婚,若你能在三日后,为朕绣完香袭那么,朕可以考虑带你同去。”
我有些懵,他说要带我出宫?“皇上,只带瞳儿一人?”“难道,你以为朕会把六宫佳丽都带出宫不成?”
“这绣图,耗费眼力和心力,待明日,朕会让两名司绣坊绣娘过来替你完成”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伸手扯下数十根青丝,与孔雀翠翎拧在一起,发绣,是南越一种古老的绣法,相传,只要姑娘把自己的发丝绣成图案,送给心怡的对象.则一定会白首携老。
思绪万千时,一声音在我身后泠泠响起:“绣得倒真是用心。”我一惊,惊愕地回眸,对上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是景王。
未待我回神,他劈手把香囊夺了过去,“本王后天大婚,这是你送予本王的贺礼吗?”眸底竟有我不熟悉的一抹戾气。
“哪怕不是给本王的,但本王看上了,这,就是本王的!”他狠狠攥紧香襄那么狠,仿佛是要把它揉碎一样。
“王爷,您若喜欢,我再为您绣一个,这,确实不是给您的!”
“本王说了。本王看上的,就是本王的。”他一字一字,从齿间狠狠地说出,他虽然傲慢冷漠,但从来不象今晚这般,我的脊背骤然起了一丝凉意。
“送本王的百花绣画你让宫女代绣,却在这绣香囊,你难道忘记,谁才是你的主子?!”
“本王何时让你这么恨?这么怕?你不是曾妄想做本王的侧妃,不过短短月余,你变得倒真是很快!看来,女人,都是很低贱的东西!”
他带着狠厉地堵住我的樱唇,一寸一寸地粗暴地吸吮我紧闭檀唇上的芬芳,在他愈来愈激烈的粗鲁中,我慌乱莫名,
他的狠厉因我的拒绝,在此时演绎到极致,我的挣扎,更让他咬破我的樱唇甜腥传来,
骤然,我觉到身子凌空,他已把我拦腰抱起,径直大步走向床榻。“这里是未央宫,我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你莫要大逆不道!”
“你不过是本王卑贱的棋子,没有权利说不!”他把我重重地扔到榻上,未待我有任何的闪避,他覆身上来,双手用力地一撕,我身上的宫装,只化做坠萎的残叶。
“皇位是他的,女人是他的,连本王棋子的心,竟然也都归了他!本王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哪点胜过本王,为什么本王却处处受制于他!连自己的王妃,母妃都无法护得周全,全断送于他手中!”
他狠狠板回我不愿看向他的脸,“既然你把心给了他,那么,你的身体,就是本王的!”我手臂那颗鲜艳的守宫痣他一定看到,可为什么,他却无动于衷呢?
他以往的冷静全然都不见了,我来不及再想什么,他的手已开始撕开我唯一的遮掩,我用力推开他的手,可,我的力气那么小,
他的唇再次狠狠地吻向我,我反咬住唇,咬得那么紧,“好,够倔!本王喜欢你这分倔!”
“我求你,放了我,我不要!不要!”
他在我绝望的凝视下,手稍稍滞缓了一下,这半分的滞缓,终于让我得以挣脱他的钳制,我几乎是踉跄跌滚下榻,青丝披散,衣裳凌乱,我只想逃,
未等我奔至殿门,一声通报,却让我的脚步再迈不开去:“皇上驾到!”
玄忆一旦推开殿门,必然会看到床榻上的景王,这后果如何,是我无法也不敢去揣测的。
手心沁出冷汗,包括我的额际,一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刻不容缓,我不能再耽搁,我急转身,奔回床榻。
景王仍斜倚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见我如此惊惶,唇边分明勾起一抹哂笑。
无暇顾及这些,我匆匆上榻,纤手微扬间,月白的帐帷顷刻垂覆,遮去这一隅的床榻,也隔了与玄忆之间的距离。
轻掀一侧的锦褥,语音压低:“王爷若不想徒增是非,还请屈尊!”他蹙了一下眉,顺着我的意恩蜷进那锦褥中,
玄忆月白的身影,缓缓入殿,径直走到榻前:“歇这么早,身子不适?”他才要掀开帐帷,我的手却抓住帐帷的一角。“皇上,瞳儿确实不适,想早点歇息。”
“既不适.可传太医来瞧过?”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晚珍妃泛喜,他仍抽身到未央宫来看我。他还是念着我的。但我却不能让他掀起这帘子。
“不过是女儿家的杂症,歇一晚上,就没事了。”我尽量让声音平常如昔, “瞳儿又失礼了,参见皇上。”我刻意地岔开话题,这份刻意,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他的手复一紧帘子,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不要!”“你——不想见朕?”这句话,他说得并不算流畅,一如他的手,也分明是滞了一下,
“不是——是不想让皇上看到瞳儿脸色较差的样子。”他不禁哑然失笑:“你昔日不是连日晒都不怕?”
“现在怕了,女为悦己者容,所以不要这个样子给皇上看到。”我岂能让他掀开这帐帷,景王毕竟八尺男儿,蜷在锦被内,仍是见形的,我和他共卧一被,
玄忆滞了一下,他的手旋即覆上我抓着帐帷的纤手,隔着帐帷,我仍能感到他手心的温暖,一如往昔。
虽然保持看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被他握住的刹那,我是幸福的,
他见我迟迟未出声,握住我的手愈紧:“到底怎么了?让朕瞧瞧!”说罢,他就要掀那帘子。“皇上!瞳儿不便,您不能看!”
只这么一句,他再要掀帘的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你这样,教朕怎能放心?”
“瞳儿真的没事,皇上,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安置吧,若为了瞳儿的杂症扰了您的心.反倒是让瞳儿不安。”
他的手骤然松开,我的手也在瞬间滑落,连那帐帷都抓不住。一如,我仿佛永远无法完全抓住任何人的心一样。
景王,伏在锦被下,纹丝不动。玄忆,立在帐帷外,悄无声息。
我盼着、等着他来,如今他真驾临,我却不能相见,造物弄人,
“好生歇着,既然不愿让朕瞧你,朕也不勉强。朕会命太医今晚值守在未央宫,倘还不舒服,务必让太医瞧一下。”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柔,没有一丁点的愠意,
“记得朕的香囊。”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殿外行去。
“蠢女人。”景王说出这三字,语音犀利,嘴角又分明挂着哂笑,他拂袖离开,
发绣香囊被夺去,我该拿什么给玄忆呢?
我是无法绣出第二个香囊,所以,不去宫外也罢,因为心中所有关于自由的些许向往,竟是比不上那感情的缱绻。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伤了王爷。”云纱孑然地站在榻前,神色肃穆,甚至还有一种悲痛。
今晚的景王,他对我的伤害,又有谁知道,
“我没有想到你这样残忍,当初还认为你本性纯良!没有想到,如今的你攀附皇上的高枝后,就狠得下心去伤害王爷,你可知道,王爷今日这般,全然是被逼的,你被皇上所谓的宠爱迷了眼,连真伪善恶都分不清了吗?”
“你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后,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话!”
寿安宫
纱幔的后面,是一雕刻精美的床榻,上面躺着一个人,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是人彘
“她是前朝的芊妃娘娘,也是景王的母妃,因得罪皇上生母的缘故,被断其肢,哑其声,剜其目,熏其耳,以儆效尤。”云纱道
“墨瞳,若你还要继续仗着皇上的宠去伤害王爷,我不会容你!你我同为棋子,可王爷待你终是好过我的,即便这样,我不嫉妒你,只要你不伤害王爷,”
我转身,往殿外行去:“云纱,我没有办法理解你对景王的这种情感,若我伤害到王爷,也必是他先伤了我。如此而已。”
我加快了莲步,在这种氛围继续待下去,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强硬的意志去撑着。
“墨瞳,景王可能爱上了你!”
我恨不得把耳掩起来,步子接近于奔着往外跑去。他爱我?他凭什么爱我?我有什么值得他爱?
这一跑,却只撞进一堵厚厚的墙上,我仓促抬起脸,只看到那冷冽如寒冰的眸子,
“谁准你带她来此的?”景王话里含着一股浓郁的杀气。“王爷,奴婢不愿您再有任何的不痛快,所以,奴婢还是会带她来这里!”
景王的手把我钳住,我觉得到他掌心是冰冷的。“自裁。”他的唇里吐出这两个字,坚硬狠绝。云纱:“是。”
“不!”,我的声音随即响起,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会怜悯任何人!”
“我要她伺候我!她死了,没有人比她更合我的心意。”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难道王爷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棋子吗?”我开始笑,
他没有象以往那样冷静,陡然松开钳住我的手臂,接近于低吼地道:“给本王出去!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你们!”
我萌起怜悯之意,虽然眼前这个男子,对我不止一次心狠.包括如今还在延续的心狠——息肌丸。
我想,若我能化解这段宿孽,对于景王,对于玄忆,才不会有更多的遗憾和愧疚吧。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本王,卑贱的人,本王让你滚!”
我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看到自己绣的那个香囊 ,已然系挂在他的白玉腰带下,莲步有些滞怔,可我此时却不能再问他要回,
如果这香囊能给他一丁点的慰籍,意味着是他从玄忆那夺来的第一次属于他的东西,我是否该成全呢?这样想着,我疾步往殿外行去。
回到宫中,再睡不安宁,辗转间,待到晨曦乍露时才昏昏睡去。
翌日, “皇上驾到。”他尚着明黄的朝服,大踏步进殿,“果然是染了风寒,却还不让太医诊治!”他径直走到我跟前,眸华凝着我
“皇上……”我有些惊愕,更多的是羞赧,今晨方起,因只顾被景王咬破唇上的伤痕,青丝未绾,
“清荷,还不替我梳髻。”“都退下罢。”他吩咐道。
伸手拿过我手里的梳子,我心里一悸,他已轻轻梳起我的青丝,梳子一下一下,梳进我的心底,
“瞳儿是对朕的香囊确不上心。”
“皇上,瞳儿绣一个香裳着实是容易的,只是怕别宫娘娘见到,添了是非”
我真正不能负的,始终是眼前的人,玄忆,你才是我心底最初喜欢上的那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才不再自私,为了你,我才放下所有的警醒,甘愿再为后妃。
他执起妆台的铜黛,悉心替我画起黛眉,
“想不到皇上对画眉真有研究呢。”酸酸地脱口而出,他的手势熟稔,让我心底怎能不思转呢?
“今儿个早起,用了醋?”他的笑意愈浓,眉果真是比昔日所画的眉型要好
“顺子吩咐内务府,从即日起,墨采女处,均用螺子黛,再不许供铜黛。”
“皇上,这怕是不妥吧?”顺公公迟疑片刻,还是禀道“螺子黛需从一品妃位以上方可用,这可是规矩啊”,
“规矩可立亦可废,照朕的意思吩咐下去。”。我眉心一颦,道:“皇上,听说这螺子黛乃波斯国所出,每颗值十金。这样为瞳儿破例,实是非瞳儿之幸!”
“你呀,这般地小心谨慎,可还是昔日那连朕都不怕的墨瞳?朕能给你的很少,连这点,你都要拒吗?”他语意低沉,
从赐居未央宫,到今日的螺子黛,桩桩件件,都是君有心的见证。如此的玄忆,让我怎能不动容,“瞳儿都明白,皇上。”我低下螓首,掩去脸上更深的动容。
“你不梳髻,倒比梳看更美。”我脸更红,嗫嚅:“皇上对这些个今日这么多计较。”他朗声大笑间,步出殿,
我脸上的灼烫却退不去,兀自用手绕着青丝只这几绕,眸底,心里都含了一样的笑。
出宫日
“小主,皇上在辇中等着您。”我微微惊愕,他的意思,是让我和他同坐这御辇?可眼下我的身份却是内侍。
“还不上来。”他的声音隔着那厚厚帐帷传来,我回过神,小卓子一搭我的手,我就势踩在樟凳,上得御辇。
他端坐辇中,似笑非笑睨着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声音嗫嚅:“皇上瞧什么?”“朕在瞧,幸好你是女儿家,不然,朕可要嫉妒于你。”
他手臂一揽,骤然将我拥进怀里,平巾坠落,乌黑如瀑的青丝悉数披散下来,他含情脉脉地凝着我,道:“朕的瞳儿果真宜男宜女。”
“啊,瞳儿才明白,皇上原是有那断袖的僻好。”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南苑的猎场,我并不惧怕于他,信口调侃,
“那朕如今就在这,做一回断袖又如何呢?”娇羞回转脸,避开他陡然俯低的唇,刹那容颜如芍药初放,他眸光一紧,我惊唤一声,他就势把我压于辇上的锦褥里,
那吻,终是落在唇上,唇上香温软,辗转间唇齿相依,我唯觉樱唇的柔美芬芳,仿佛要被他吮吸怠尽一样,整个人更是要在他的唇下融化,只刹那,便是要将人醉去。
他松开我的唇,我的脸很红、心很跳,但也在这瞬间,看到他眼底笑意消散,散得那么快,“瞳儿的唇……”
我的手不自禁地抚上樱唇,只触到唇边的那道景王噬咬的伤。他果然发现了,我该怎么答他?
他的唇边还带着对我的笑,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他容了我?
“朕决定,你不必随朕去景王府,以免那些纨绔子弟存了不良的心,都来问朕讨要你这个小内侍。”,“京中原来多断袖。”我作恍然大悟状
“你这促狭的傻丫头。”他轻轻拧了我的琼鼻,
我快速褪去内侍服,甫褪下,突然觉到肩下一暖,他的指尖柔柔地抚过那一处的肌肤,“还会疼吗?”他的语音低哑,
“愈合了就不会疼。”我能感到他指尖的力度,无比怜惜地抚过我的伤口,一如他对我,其实一直以来,是带着那样的怜惜。也在此刻,我清楚他的眼里是我,而并非是那女子的替身。
他的手伸至我的眼前,摊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两枚硕大的东珠:“皇上,既是扮做寻常百姓女子,这个岂能用?”“无妨,你固于髻中,除了朕之外,不会有他人能近你身。”
“游街市不让人近身?难道皇上要清场游街市?”我惊愕地复睁大眼睛。“难道.瞳儿的意思是——”
“朕不清场,这东珠既然不适合,朕陪瞳儿在街市另选你喜欢的簪子。”他又为了我破这例子,玄忆,这样我真的会越欠你越多啊。
“朕此次出宫有禁军相随,即便是不清场,他们也定能护得朕的安全。”
御辇行至景王府跟前方缓缓停下,我遵从他的安排留在辇内,他率先下辇,在更为雷动的三呼万岁声中,步入景王的府邸,
酒楼
我在靠窗的椅上坐下,这位置是极好的临街位,那些商贩叫卖,行人穿梭往来的百态尽收限底,是我之前十六栽从未见过的另一种接近新奇的生活。
门甫开,玄忆的身影出现在彼端,我匆忙拿出口脂,急急抿于唇上,掩去那伤口时,他已在柔声唤我:“瞳儿。”
应声间,掀起帘子出去,正对上他望向我的眸华,那里,除了桃灼其华,还有刹那的惊艳。“听卓海说你未曾用膳,原来是琢磨这民间的服饰去了。”
他牵起我的手,往靠着轩窗的桌旁走去,桌子很大,估计可以容纳十人,他只牵我在他一旁坐下,俩人之间不过隔一个圆角,却是第一次,与他同桌用膳。
“你想逛哪就逛哪,今日,我早早从那处出来,就是要陪你逛遍着镐京的繁华。”
我埋着脸,也不管他夹来的莱色是否是我的口味,只往腹中填了即可,一心念着早点吃完,便省下了去游街市的时间。
毕竟,在宫门落锁前,他是一定要回宫的,而其后,北归候的到来,包括送到的那名女子,一念间,被一根鱼刺卡住,
他递一碗醋至我跟前:“快点喝下去,一会就没事。”我脸涨红,轻声谢他,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的怜爱:“你这傻丫头,可让我拿你如何是好啊……”
“不过是不擅吃鱼,所以才傻。”我辩着,抬头望他,却仍是一口未用,只替我布着莱,
突望定我,声音略低,但有着别样的蛊惑:“唤我忆罢。”
有些朦胧的雾气湮上,我真是傻得紧了,不过他让我唤他这一字,我何至于如此呢?我能吗?帝王尊称,是容不得人妄自亵渎的。
“只有你和我俩人时,我希望,你能唤我这个字。”他的声音里满是一种我从未曾奢望拥有的情愫,那么浓那么清晰,如果就在此刻,让时间终止,该有多好啊?
“怎么又颦了眉。”他的手轻抚过我的眉心,我抬起眸,“瞳儿只是怕,老天不会让瞳儿幸福太长时间,您对瞳儿越是温柔,瞳儿越是怕,患得患失,”
我竭力想让自己笑得妩媚,笑得毫不在意。可,我知道我真的在意。他喟叹一声,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瞳儿,我希望你陪在我的身边,永远是觉得安全的,让我心动的,是我的瞳儿那份真,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些话,手轻轻地绕着他月白衫子上的盘扣,语音轻声,却清晰:“忆……忆……忆……”一叠声地唤出这三声,
用罢午膳,玄忆带着我,信步游至镐京的街市。
我轻轻舔了一下冰糖葫芦,味道和童年印象里的果然相差无异,“忆,很甜的,你不尝尝么。”
骤然,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际,我微仰起的脸来不及缩回,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我来不及反映,他已离开我的唇,恢复常态,揽着我向前走去,语意里仍是镇静自若的:“倒确实是甜的。”
小卓子瞪目结舌,在周朝的京城,繁荣的摊贩中,他竟然当众吻了我,还若尤其事的揽着我,径直走进沿街的一个首饰铺,我的脸早不是滚烫所可以形容的。
“簪子。”他只说出这两个字,我才想起,御辇之上,他说在街市另选我喜欢的簪子来替换那两颗东珠。
有一个托盘内,最靠边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银制的簪子,簪上的图案,赫然是合欢花!未待我启唇,他修长的手指已捏起这枚簪子:“就它了。”
我带着甜蜜微转螓首,他轻轻将那枚簪子替我插至髻边。
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出首饰铺的门,只知道,走出铺门时,霁光的天际,碧蓝如冼,
街市那头响起鼓乐声,寻声望去,是普通人家的迎亲队伍,红红的蜿蜒着,每一片红,都是一种幸福的凝聚。“真美。”我叹了一句。
看着这种红,勾起些许曾经的少女绮梦,他轻轻搅着我,静待那仪仗队经过,我不晓得眸底瞬间的失落,是否被他瞧到,
归途,他只是揽着我,未再说一句话,我依偎于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眸子,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知道,等回到宫里,这种机会恐怕都是不会常有的。
快进明武门时,我轻轻动了下身子,声音亦是轻轻的:“忆.谢谢。”谢谢他赐给我今日的这段美好,本以为,这样的美好一直离我很远,
“傻丫头……”他柔柔软软地说出这三个惯用的词,我的唇边浮起甜蜜的笑
景王
“墨瞳,你切记,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帝王会有感情,若你执迷其间,到头赔上的会是你一直最视若珍贵的性命。
纵然,本王看得出,你已经逐渐不珍视自己的命,本王还是要告诫你一句,帝王不是用来爱的,握住他的权势,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才是聪明女子该做的事。”
“早些歇息,本王也该走了。”他袖袍一挥,一道金色的亮粉闪过,空气弥漫着一种别样的甜香,我在这种甜香下,思绪瞥归于一片静好,这一梦,睡得再无烦扰。
这一日,宫内注定不会太平,珍妃见红,当日,玄忆就下诏,珍妃暂移居昭阳宫远思殿安胎。此诏下,六宫皆哗然,远思殿却是毗邻昭阳主殿,
更令六宫震惊的是另外一道圣旨,从即日起,玄忆将斋戒一月,为了陪伴珍妃,不再翻六宫的牌!珍妃的隆宠,可见一斑。
“忆是不会忘记瞳儿的.一定不会忘记!”我不知道这样笑着说,能让自己坚持多久,从那一日开始,玄忆再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我真的很怕,玄忆,你忘记瞳儿了吗?这种惧怕愈来愈深,
景王每膈七天就会来一次,每次都是深夜来,替我诊完脉相,再用各种古怪的药丸吩咐我服下,每一次,他的神色都很凝重,是我的寒毒又重了一层吗?难道,那个幕后黑手还要再对我加害吗?
伏身卧在紫檀木凉榻上,摒退所有的宫人,我不想任何人看到,在纹绣时有刹那的脆弱,那处疤痕的地方,是直通我情感某处的脆弱,檀聆先用毛笔勾勒出一副大致的合欢花,
玄忆,你曾说要为我在这未央宫栽满合欢花,但我怕束了它的自由,所以我不要。如今,我让这花盛放在我的右肩上,
第三天的傍晚,因纹绣地方炎症感染,我还是发了高烧,昏昏沉沉中,仿佛有人走近我,这么晚,只有景王吧,
那人的手柔柔地替我将垂落于脸边的发丝掠开,仿佛要将我俯卧的身子抱住,甫一碰到右肩的位置,我忍不住唤了一声:“疼!”
那手稍稍滞缓,终于还是掀开我的中衣,景王,他真的越来越放肆!不由喊:“住手!放肆!”
可那只手仍没有停下,分明轻轻地触着那朵合欢花周围的肌肤,
眼前的那人,竟不是景王,是玄忆,在隔了三十五日零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瘦了好多
“是,朕来了,瞳儿,你怎么病成这样?这背上——”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这是瞳儿的合欢啊,”
我要他每次看到我,都是快乐开心的我,这是否能让我吸引他更长的时间呢?为了一个喜欢,我终于放弃自傲,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瞳儿!你可知纹绣多么危险,如果处理不当,你的这条命还要吗!”他的语意里分明带了焦灼不复平静。
眸底很热,我真的要在他面前再一次流泪吗?或许我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是,从每次景王蹙紧的眉中,我知道体内的寒毒不容往乐观的方向去想,
倘若珍妃还能陪着他好几十年,或许,在下一个秋季到来时,我就已经不在了。一滴,两滴,三滴,我的泪坠落
“瞳儿!如果朕能帮你分担掉这些许的风寒,就由朕来替你分担!”在我转眸的刹那,他的吻落到我的眼睛上,温柔地替我吻去那些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泪,终于渐渐止住,他的吻却还不停下,径直落到我的唇上,我惊愕地要推开他,我是生病的人,我不能把这病传染给他,可是他却执意地加深这个吻,
他第一次吻进我的唇齿中,我卸下所有的防备,他的吻里,我甘愿沉沦,在这样悠长缠绵的吻中,我触到他的心,他的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我不再怀疑这一个月的等待,“瞳儿,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朕——会心痛。”
“唤忆。”“忆……忆……忆……”我再次一叠声地唤着他,
“忆,您陪瞳儿?”这句话是以往的我绝对不会问的。我真的变了。越来越在意,“嗯。朕就在这.陪着瞳儿。”
“瞳儿忘记怎么去怨了,忆,早些回宫吧,夜深露重,不用陪着瞳儿了。”我伸出一只手,摸索地碰到他的衣襟,他握住我冰冷的指尖,轻声:“待太医来了,朕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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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驾到,“墨采女,本宫在繁逝宫时,就听闻过你,本宫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难道仅仅是容貌相似于本宫,才得了皇上的几许垂怜吗?若真是那样,或许,本宫会更加相信皇上对本宫终是与众不同的。”
难道盛宠如她,心底还怀疑玄忆对她的感情吗?“娘娘,嫔妾惶恐。”
她的翦水秋眸,蕴着别种的妩媚,让人只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
“倒真是象我的,也难怪,这六宫,他吻过的女子,只有你!”,我惊愕
“本宫也是听袭茹提起,才知道这件事。亦是从那时开始,本宫知道,若再不出繁逝宫,或许,一切都将无法挽回。本宫不能由着曾经的倔强,亲眼看他一步一步远离,再不回头,所以,本宫愿意放下所有的身段,来换得回到他的身边”
“本宫在被废繁逝宫之前,他最后一次见本宫时,本宫用自己的血让他发誓,除了本宫之外,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吻其他任何的女子,除非他爱那个女子胜过本宫!”
“珍儿。”一声柔柔的呼唤,他,还是来了
“你就是你,在朕的心中,珍儿永远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坠落到冰谷底。忆!我知道你对她的情感,但请你能保留一些我的尊严好吗?
我如此卑微地喜欢你,为何你却要伤害我,去安慰她呢?
“瞳儿也只是瞳儿,她不会象你。”他悠悠地再说出这句话,
我也很想知道,玄忆怎么回答珍妃对他吻我的质问!
“娘娘,是嫔妾主动去吻的皇上,这一点,您误会了。” 玄忆或许是两难的回答,所以,就由我来说吧。
为什么吻我,这个答案,我怕知道或许,我已知道
“真的?”珍妃侧转身,凝向我,未待我回答,玄忆却大踏步向她,伸手将她揽向他,
我是景王的棋子,他是否一早也清楚呢?如果是,我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一切背后的真实
他揽着她,却望向我,那目光里面分明有着一种浓郁的情愫,
“娘娘,当嫔妾主动去吻皇上时,才发现,皇上的眼底、心里有的都仅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嫔妾!”一口起说出这些话,我的心一点都不痛
“墨采女,你的直言真让本宫感动,皇上,是吗?”她还是步步地逼问着玄忆,是啊,那正是她今天来此的初衷,因为心底不安,如果她能自信如当初,一定是不屑来此的。
“不是。”他的语音低沉,却是毅然绝然的否定。“那是什么?”她问出这句话,话语里完全是凄美的味道。“瞳儿救过朕一次,为朕死过一次,所以,朕对她,并不是全然无情的。”
我能让他铭记的,仅有这两次愚蠡的行径。
“原来如此。臣妾明白了,皇上是重情重又之人,确是臣妾一直心怀了妒意,皇上,您不会怪臣妾今日的唐突吧?”
他收回给我眸华,望向珍妃,他望着她,眼底是否也有桃华灼灼呢?
“皇上这个时候来此,是来接臣妾呢?还是心里记挂着墨采女的病体?”
“珍儿不是每日都要到下午才起身,所以朕议罢朝事后径直来此,为的是瞳儿的病情。”
她避开玄忆揽住她的手臂,颇有深意地最后凝了我一眼,未待玄忆恩准,已施施然往殿外行去。
剩下的情形还是颇带着尴尬,我不喜欢这般面对他。
福身:“皇上,瞳儿也有些乏了,皇上国事繁忙,还请勿为瞳儿忧心。”他只站在那,并不过来,一直看着我。“福着不累吗?”
“当然累。”,怎么会不累呢?我的心也好累。
“朕——不会负你。”说出这五个字,是他的承诺吗?是他对我的第一次许下的承诺
“不负这个承诺也是种负担,瞳儿不会要这个承诺。因为瞳儿知道,忆的心里,其实还是分不清对瞳儿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对吗?”
我蓦然转首,嫣然一笑。即便再艰辛,以后我在他的面前,永远只会笑,流泪会让他担心,会让自己更加难受,所以,不会再有了!
“忆,刚刚你说,因我的救驾,因我的凤台一跃才会对我终是不同的,可我要的,不是这些,否则,那只会逐渐成为一种负担!”
“瞳儿,你真的了解朕吗?”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深如潭水,但纹丝不惊。“你可知道,朕其实并非如同你所看到的这样温润如玉?”
“好,朕带你去看一件事,完后,或许你对朕会有更多的了解,这也是成为朕真正的女人,所必须要去面对的。”
他走近我,仍恢复往日的温柔,轻轻抱起我,我任由他抱着,他把我极其温柔地放到榻上:“身子早些恢复,才能在十日后,陪着朕去面对。”
十日后,是圈丘祭天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残忍
我点点螓首,他的吻如期落了下来,却并非是我的唇际,仅是落在我的额上:“瞳儿,朕希望永远不会伤到你……”
十日后,玄忆身着祭服从左门进入圜丘坛,跪拜上香,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礼毕后,他径直走进大帐内,并不多望我,只威仪地在正中主位坐定。
一袭绯色的声影出现在大帐外,正是那日在街市所见的北归候。他俯低身行礼,朗声:“北归候冥霄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北归候,北溟进献的圣女是否已备好?”玄忆的声音在此时,威仪之外,似乎还有着一种魄人的寒气,
“臣早已准备妥当,选命格为阴,闰年九月九日圣女一名,特献于我大周朝! ”
“如此甚好。”玄忆说完这四字,便不再多言,只宽大的袍袖一挥,北归候绯色的身影退至一边时,
女子神色木然,缓缓行至大帐前,行了三叩九拜之礼,一片氤氲中,她缓慢向圜丘坛行去,火舌迅猛地吞噬了素白的身影。
祭品圣女,我浑身骤然起了寒沁骨髓的一阵哆嗦,用手捂住嘴唇,拼命才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这,就是他说的残忍,人性的缺失!
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开明的周朝,竟然还有这种接近愚昧的祭人典礼,无法把这些和他联系起来,如果不是他恩准,又怎会有这一幕出现呢?
女子最后喊出的一声尖叫,借着天心石的功效,传得很远,瞬间撕扯着我的心。
眼前的景象,我和南越郦台那幕开始联系起来,手心沁出一层一层的冷汗,我想呼吸,可一用力吸气,吸进的都是人被焚烧时留下的焦烤味,我捂住自己的唇,
耳边,开始奏“佑平之章”,我看到玄忆慢慢站起身,若无一定的铁腕,也仅是空怀夙愿,又怎可能在运筹帷幄中,剿灭勋候、安内攘外,成为开国之君呢?
“瞳儿,做朕的女人,你是否能适应朕这一面呢?”他问我,我嘴唇动了几下,却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眸底有另外一种我从来不熟悉的神色,比景王更寒冷的严酷,他高高在上地望着我,“不必答了.朕不会勉强你。”
他负手,转身,步子欲往大帐外走去,他可以温润如玉,也可以酷寒如冰,甚至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一面。可,我越来越看不清他,我甚至害怕,这不过又是一场开始就筹谋的利用,
和景王对我的利用不同,玄忆是步步为局,用最冠冕的温柔,我付出了真心,葬进了情意
但,哪怕是利用,他也必定付出了他的心,不论或多或少,因为他说过不会负我。这句话,对我而言足矣!
丝履跟上他的步伐,在他即将踏出明黄大帐的那瞬间,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紧紧环住他的腰:“忆.我能适应! ”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去,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袭进我的鼻端,
“不管你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哪怕,你对我也不过是利用,可我愿意去适应这一切!如果注定,帝王之道为孤寡之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除非你先放手。”
“朕值得你如此吗?”
“如果我能分清值得还是不值得,那就只能说明我还是有着顾虑,可是,忆,感情是不能用等量来比较得清的,譬如现在.我付出的是我甘愿的,如果一味这么去想,那就不是纯粹的感情,那样的感情,我不要!”
“忆,我只要你永远相信我,不论什么时候,相信我,可以吗?”我愈紧地环住他,他暖暖的手覆上我的,覆得同样那么紧,我的冰冷一点一点地被他的暖意所融。
“我答应你!”他没有自称‘朕’,
我在他手心的覆盖下,轻轻把小指的尾戒褪下,掷扔于地,这个尾戒是后宫倾讹的产物,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造成我们之间的隔阂,
“启禀皇上,北归候求见!”他松开与我交叉的手,回身,眸底仍是蕴着让我心醉的灼华, “你先回宫罢。”
“是。”我微福身,才要向大帐后走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止住步子,轻声,“忆,今晚——你会来未央宫吗?”我该让他知道,我单纯的等待和期盼,不为权势,
“会。”他吐出这一个字,心终于抒展开,每一瓣玲珑处盈着的都是难以自禁的喜悦。
冰冉殿
“澹台婳,我的好姐姐,这里没有旁人,就你我姐妹二人,何必这么虚伪呢? ”她笑得愈发动人,
澹台妲:“你我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这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下,是多么毒的心啊,就如同你的母亲一样,虽然出身卑贱,却要去争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呢——注定要遭天雷劫!”
“妹妹真是很好奇,姐姐用了什么伎俩才让皇上这般地宠爱姐姐呢?若妹妹可以从姐姐着学得万分之一,恐怕都足够妹妹受益匪浅的。”
“恐怕宝林学了也不爱用,譬如,如何用吻来取悦皇上——”我故顿了一顿,看到澹台嬗脸色终于失了那色泽。
未央宫
玄忆一手扶起我,声音却对着那娃“奕鸣,你怎会在此?”“父皇!您又怎会在此?”我万万没料到,父子相见第一句竟会是这样的,
“父皇,您还关心儿臣吗?您都有多少日子没看过母妃和孩儿?入冬后,母妃的哮症又犯了,您却连看到没有看过她一次,”
他是赢奕鸣的父皇,也是后宫十五个孩子的父皇啊,他们的母亲,都与他有看最密切的联系——孩子。我却没有,或许也不可能有。
我低垂下螓首,想掩去眸底的失落,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瞧到了,他的手更紧地扶着我的手臂,我很想顺势倚到他的怀里,可我知道,我不能,
“今晚您就来.不可以吗?”奕鸣一步不让
“忆,去吧。”我声音很低很低,“朕答应过,要陪你。别人是指看朕驾临,你偶尔开了一次口,倒却又把朕推了出去。”
我把手中的梅花递于他:“这个,您拿着给淑妃娘娘。”他不接,愈紧得捏着我的下领,眸底竟有些生气的望着我:“你倒真是大度,还编排看让朕做这些?”
我脸上讪讪地起了一些红晕,见床榻上的赢奕鸣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想是见我和他父皇低声呢喃太久,
他与奕鸣一同走出殿外,云纱走过来:“景王让奴婢转告小主,小主的寒毒在未痊愈前,断不能让皇上临幸小主,否则将会度给皇上”景王刻意避开我已有段日子,
涛泠宫正殿,
宫人皆肃穆而站,皇后端坐在于主位,一旁是病态恹恹沐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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