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月之际,严州之春,新枝骤发,花明柳媚。余携数友,赴西山采桐子之花。是日,枯枝横云,寒流倒旋。惊见孤茔,众人惶急,乃投之茅屋:一翁锄杂,见余四人,要之。
余之既入,合袖肃立。方寸之屋,昏灯之下:云竹幽挺,掩映奇石假山之间;墨兰雅致,供养灵修牌位之旁;雅榕古朴,培养博古几架之上。瞻其案上之卷,《周易》《尚书》之属。吾觉此地如玄微讲道,摩诘诵诗之地。渐谈笑知其姓氏江浙,隐居西山。
问及年岁,答曰:“三载矣!"问及子嗣,公掩面而泣:二子皆天,其妻早逝。孑然一身,四顾无亲,长路失迹。声声怆然,字字含冰。余感其孤寂悲苦,欲转话锋:求教书卷,公兴起,卷卷得之要义,字字皆有纯熟之解。东方既白,辞之。屋外早已豁然,翁立以杆以刀采桐子之花一娄兼其所赠核桃,乃还。
吾常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思干万彳亍寒门之客,念无数挣扎泥潭之徒。呜呼!人为动物,善悲,悲类己也!且夫天下善才,岂止于一石乎?当如星斗,又似地垄。江湖汪洋,深不及古人之治学;恒河沙数,杳不如学者之博闻。陶令东篱,偶遇国士无双;梦得陋室,纵观松菊幽傲。然麒麟之才,无伯乐识之;梅兰之柯,无居所植之。故柳州风骨出语多哀鸣;长吉清才,憔悴如刍狗。
长江无穷,不知其远近;东海冥冥,无其深浅。故庸者从不识得凌云之木,直待凌云参天,方赞之诵之,凌云又何有怨乎?但使无愧于己,无愧于心。暂且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同游者: 友人宁远府陈鹏,会川府郑宇浩,邻人魏柯,严州陆骏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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