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我们相信『爱情』,拒绝『将就』。
对于没见过的东西——神、鬼、爱情——我们总是保持赤子的『虔敬』。
一、
相昔第一次见许印,从视觉输入到印象输出,只用了0.3秒。心中默念:“靠!男的女的?!”
别误会,许印不是那种雌雄难辨的花美男,只是穿校服窝在座位上邋邋遢遢看不见脸…
很不幸,这不是个一见钟情的故事。
许印和相昔中考成绩很相近。班级排名:许印第六,她第七。
初入高中,相昔班里有自己初中母校状元,有隔壁区的状元,还有以前的校草。乱花迷眼,彼时的相昔一心想抱状元的大腿,加上和校草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交情,来打听情报的女孩络绎不绝。生命那叫一繁华。许印的位置在相昔左后方,这段短暂的前后座生涯俩人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
再次坐到前后桌,已经是高二下了。一年半以后的相昔名次稳定在第五,当年相昔抱其大腿却被鄙视的母校状元已经退居10+了,许印第四,相昔前面四员大将只有一个女生——谷雨。谷雨刚刚和相昔恶战一场,是以深厚的心机和高明的手腕打击得相昔从人际到心理全线崩溃的薛宝钗式人物。
和谷雨同桌是相昔自己求来的,那段日子也是整个年少最暗黑无光的日子。谷雨在相昔心中原本是神一样的存在,相昔从未想过要超越她,反而希望可以借同桌的机会好好学习,也就是俗称的抱大腿。这一次,相昔不仅仅是被打脸,还被打击地体无完肤。同桌只有两个月,但在相昔以后的回忆里,却占据了那段青春的三分之一。
快乐、不快乐、和痛苦组成的三分之一。
眼看期末逼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相昔哭着求了班主任三次才求得老头打破“非期末,不调位”的原则。
二、
经此一役,相昔终于发现自己哪特么的算个王熙凤啊,尼玛就是个林黛玉的水平。相昔终于放弃抱大腿了,一个人拖着桌子坐到窗边,原离精英汇聚的教室中心地带。
地偏心自远。在新的位置,相昔花了好久才发现左前方是许印。许印是班里难得的名次只升不降型。但这一次,相昔没热情抱大腿了。谷雨教会了她太多东西,相昔当时疯狂地崇拜尼采,就因为一句话:当你的对手对你做了恶,你就要用事实告诉他——他做了一件对你多么有益的事情——所谓复仇最好的方式。
不带目的和谄媚的交往,相昔获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新位置的同桌中秋哥是那种不能解数学却可以一天逗笑大家十次以上的善良逗比,前桌“大表姐”是可以保证方圆两米24小时零食供应的萌蠢二货。矫情一点的说法,当时的配置堪称: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喜欢的人坐在对面。
关于自己喜欢上许印这事儿,相昔是在位置调开之后才知道的。
关于自己爱上许印这事儿,相昔是在四年后遇到下一次心动才知道的。
女文青什么的,就算是程序媛,也还是会把“喜欢”和“爱”定义地相当清晰。
高二下已经定了理科,相昔是那种早读半小时就可以全篇背诵《梦游天姥吟留别》、古文注释可以精确到页码行数的变态。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隔壁班念文科,但是相昔从小对文科男没有好感,又加上是真心喜欢文科,不想把它学恶心了,就果断留在了理科小班。
相昔学理终究是有些吃力,她经常拿笔戳前头的许印。
他给她讲数学,她虐他的化学,但两人交流最多的却是物理,常常是俩人一起盯着卷子呆看,看着看着就有一个人开窍,然后往往只要一句话,另外一个就懂了。学霸爱情什么的,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相昔不是不会勾搭男孩子,眉目传情撒娇卖萌什么的都略懂一点,好歹初中也是没断过情书还被当众告白过,不怎么辉煌,也勉强过得去。
但对与许印,她从来都是正经而客气的。就连开玩笑的时候都会故意带点东北腔或者京片儿,用以平衡天生柔婉声线带来的嗲气。
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份好感,因为比这份好感更强烈的是不安全感。
许印和相昔相处时两人都是端着的,总是极客气的——许印会大早上和表姐抢零食而撞倒书立,相昔也会在心情好的时候抢下中秋哥的笔要挟其讲笑话。但他们之间总是够礼貌也够疏远,所以每当题目做出来时候的相视一笑总是特别珍贵。
最可恼,当时惘然。
避不开,追忆迁延。
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许印第一,相昔第二。校前十名合影时,相昔是理科类唯一的女生。
这是让相昔措手不及的结果。
三、
再后来,俩人被选拔去了理科A班,37个人,7个女生。
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下,相昔吃不消了。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打一开始,相昔就不会来到这样的所谓A班。
失去过自由的人,才明白选择是一种天赋的权力。
正如被专政迫害过的,才懂得公平和民主的价值。
原本前十的相昔,在高三第一次月考滑落到96。出成绩那天清早,相昔一分钟没有多等,给原来班主任去了电话,完全没有理会A班班主任。十分钟后,原班级9个女孩浩浩荡荡一群人一次性搬光了相昔在A班所有家当。她们甚至不让相昔动手,以至于最后相昔是空着手离开的。
在强调零抬头率的A班,他一直固执地注视着她打点东西,她有意回避了他的目光,她不敢去想他能在班主任严厉的目光呵斥中坚持多久。后来帮忙搬东西的小胖告诉她:许印像傻子一样,我回去搬最后一趟时还在看天花板。
回到以前的班级,第三次月考,相昔回到校二十名的位置。些许故事在高三级部里传颂,放着别人挤都挤不进去的A班不上,自己回普通班,成绩还不降反升,A班班主任被她气得牙痒痒,每次路上遇见都会装不认识,但相昔就是会故意大声喊:老师好!
余下的日子很平静。
A班和普通班级不在一栋楼上,能看到对方的机会很少。
一次课间跑结束,相昔在回廊里远远看到他,她想赶上前打个招呼。无奈相隔太多人,且许印周围是A班另外几个男生,虽然回到了原先的名次,相昔还是畏见故人。本打算就这样静静走着看着就好了,他却停了下来打鞋带。她静静走过他身边,拍了他的肩膀“嗨!”没敢多看他的表情,就匆匆转身。只听背后一声“好久不见……”
她开心了一整天,又用了一个星期来回忆这个场景里每一个动作。
对于她喜欢许印到痴迷这种程度,是周围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小胖,她高中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同桌,曾经问她,许印有什么好的,长得那个样子,还不爱说话,谁谁谁比他强多了,况且对你也更好。她笑笑,看上群体里最优秀的人是自然的,讲道理的,那是好感,看上群体中不是最优秀的,不讲道理的,才是喜欢。
四、
再然后,高考结束。
成绩还没出来,大家聚在表姐家的酒店狂嗨。
她告白了,被接受。
这极度自然,像那样一个骨子里张扬而灿烂的女孩,在还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教训之前,是不会放弃自己或好或坏任何一点个性。
静静等待成绩,他们中间只见了一面。两个人发挥很正常,他比她高15分。
他去了TOP5,被调剂到软件工程。她一本掉档,去了远方一个二本。
他的QQ似乎永远在线,但是她却不太敢打扰,即使他永远都是秒回。他在玩游戏啊,她知道的,她倔强的不肯打扰。
他们和所有的异地恋一样,互寄零食、深夜电话、吐槽各自的学校。
做着一切该做的事,包括分手。
半年以后的情人节,他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她等了24小时,在2月16日的凌晨,为一封主题是分手的短信按下发送。
她的分手,被接受,同她的告白一样。
对于情人节,他在回复的邮件里解释刚刚好是他奶奶的八十大寿,至于15日没有电话,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失望的声音。
看完邮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有关他的一切文字放进那个隐藏文件夹,只是长久的对着屏幕发呆。外面开始下雪,洒落满身悲凉。她想,可不可以像电影女主角那样,就这样坐在秋千上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就会有他温暖的怀抱。雪下的大了,原木秋千都渐渐变了白色,她觉得冷透了,忽然身后一声巨响,炸落的烟花纸卷正巧打在她右颊上,留下比巴掌印还让人反胃的硝磺气,回头看时,烟花易冷,墨色天空一片苍白的残痕。
五、
她不知道,那次拍肩膀相遇时,他的鞋带根本没开,是打散了重新系的。
她不知道,她离开A班那个早读,他盯着书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不知道,最不想打扰的那个QQ其实是隐身的,只对她一个人在线。
她不知道,他手机收藏夹里只有一个号码。
她不知道,那些躺在她隐藏文件夹里的文字,他全部手抄下来,做成一个本子。
她不知道,他翻遍她所有日志,找到所有她读过的书和提到的古诗文,一句句找寻其中的典故。
雪知道,烟花知道,她不知道。
六、
一年半的不再联系。
分手的时候,用的邮件和短信。所以算起来,两个人最后一个电话,还是情侣的样子。
大学里,她拒绝别人的告白,一个人吃饭时有人坐到对面求搭讪她会礼貌性地待满一分钟收盘离开,哪怕只吃了两口。
她终于有时间做一切曾经感兴趣的事情,也以为自己再不会像当初那样去喜欢一个人了。
直到遇见翰来。他是学校台湾访问学者黄教授的学生,在黄教授回台后留在了大陆工作。相昔在寒假里通过教授的关系进入到翰来公司实习。熟悉之后才知道,翰来是程序猿出身,翰来是射手座,只比相昔高一点点,超爱吃肉,每次被逗笑也是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实习半月有余,相昔接到小胖电话。小胖是从高中一路见证相昔黑历史的活传记。
对方劈头盖脸就一句:你丫是不是恋爱了。
相昔愣了。
何以见得?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胖还是只一句:你丫自己滚回去翻朋友圈,连着一周,自己看是不是都是说的一个人。
相昔傻了。
“早下班被二来逮了!”“二来居然敢调戏成哥哥~~”“二来就是个逗比!”
翰来没有加她的微信,她肆无忌惮地在朋友圈里吐槽他。
小胖逼问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听完后一声叹息。
“你不觉得他就是许印的升级版么?”
相昔本来挺为自己喜欢上二来高兴的,巨大的挫败感将她淹没。
七、
小胖:你后悔么?
相昔:我不后悔告白,也不后悔分手。
小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选么?
相昔:再回到当初,我也还是会这样选,但是接下去的人生,不会再这样选了。
小胖:你觉得你们算是『真爱』么?
相昔:我只能说——这世上连许印我都可以放弃了,就没有我放弃不了的男生了。
初中时代曾经轰轰烈烈的男孩子,在许印出现后渐渐模糊,想起来也不痛不痒。但是许印,却是在下一次心动时变得更加鲜活,难以褪色。
真爱、大概
就是在分开后,每一次心动都因为见到了对方的影子。
辞职第二天,相昔特地一大早就到了机场,拿着回家的机票,她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给认识一年多的心理咨询师。
“老师,谢谢您一年里帮我这么多,我想以后不会再麻烦您了。”
第二个给许印。
“现在回家了么?”
“恩。你呢?”
“我45分钟之后到家。你能给我20分钟吗?”
“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一直觉得没能当面说的『分手』,愿意给个机会当面讲么?”
“机场等你。”
候机大厅新闻里,隔壁的城市刚刚发生一场大爆炸,曾经一起约定过要去的远方被地震毁灭,救灾的场景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
今年的夏天,这座城市的傍晚有太多往年难得的美丽云彩。
后记
从机场开始就是杜撰了,辞职之后,并不是回了家,而是去了国外学习。的确是有再打电话给他,但是是因为第二天要乘16小时飞机,心里害怕才会打过去的。
你看,我果然没有那么勇敢。
当时并没有见面,也没有怎样,我一直一直都不够真诚,一直一直都只是强装自信。
后来的后来,某个普通到无聊的下午,我们通话了,三年以来的第二次。
他说:我现在去找你,你怎么说?
或许我会再写个文讲讲那天下午的故事,但是,还是先告诉结局:
三年之后,相昔和许印重新在一起。
所以有的时候,坚持和痴心,并不是都是傻傻的独角戏。
谢谢你们,喜欢过这个故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