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泥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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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和一个比较尊重的前辈聊天时,我向她倾诉说,现在压力好大,生活的指向标越来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伸了,每时每刻被生活压抑的想哇哇大哭。
前辈说,没事的时候,就去趟医院吧!从那些癌症病房前走一趟,回来后,你一定会想好好生活的。
我笑了笑回道:“人家都说,没事多出去旅游,你的这种缓解压力的方法倒是很别致啊!”
她说,因为体验过,就会发现,无论在怎么要强的人,在这三处地方,都会卸下伪装:澡堂、医院以及洗手间。
01
说起澡堂,我还真碰到过这么一个人。
那是15年的事了,那年冬天北方下的雪特别大,我有幸跟着朋友在寒假的时候去了趟北京。
闲来之余,朋友请我去澡堂泡澡。
当时人特别多,进去时一整间澡堂里泡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年轻的很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我旁边却有一个看上去25左右的女生。
女生很安静地在那里泡澡,眼睛一直盯着一旁放着的手机,我想可能是担心被别人拿走吧。没多久,女生的电话响了,听口音才发现是个南方人。
具体的内容听不清,但我猜一定是在给家里打电话。女生唧唧哇哇地说着,另一只手还一刻不停地比划着。
打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期间女生时不时地哈哈大笑。从天安门到长城,从故宫再到北京四合院,北京烤鸭、糖葫芦,北京的雪以及风土人情,她像一个导游一样,嘴不停地说着。末了,我听懂了她挂电话时的那句话:不说了,我买了件大衣,特别贵,我去付钱了。
女生挂完电话,就开始哭,不用手去擦拭,也不出声,几秒钟的功夫,整张脸就像洗过了一样。
她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委屈地流着眼泪,和周围的一切喧嚣竟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从澡堂出来,女生穿了一件很干练的衣服,背着一个没有牌子的包包,迎着北京的落日,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可能刚刚被老板骂,也可能房租到期了,而手里却没有多余的钱,在或许她仅仅是想家了。
在这个漫雪纷飞的北京城,对于一个外来游客说,这是最适合拍照观赏的美景,但对于一个漂泊异乡的游子来说,连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哇哇大哭的地方,都得在一间互不认识的澡堂里释放。
从北京回来后,越来越喜欢去澡堂里泡澡,总觉得澡堂里那道门槛,就像是一条分界线,界限以里大家都一样,看不出高低贵贱;界限以外,却是无奈地被划分开的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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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在网易云音乐上,《逝年》这首歌里有一条很火爆的评论,他是这样说的:
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
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是一个起点,也是一个终点,它连接着上一个轮回,也对接着下一个轮回。死生一瞬间的事,都被这个厌恶了一辈子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起了前辈给我讲过她刚工作时,碰到的一件事:
她学历低,又没背景,还单单跑去了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上海。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工作上的压力,都可想而知。
前辈背着同事偷偷找过心理医生谈话,也曾在下班后,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但对未来的焦虑依旧每天占满了身心。
有一次感冒,前辈请假去医院挂点滴,中途经过一间病房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站在一间病房门口朝里望,那是一间胃癌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和她父亲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周围很冷清,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在拿热毛巾给他擦手。男人全身上下瘦的皮包骨,鼻腔里插着管子,样子看起来反倒有点恐怖。
窗前一缕阳光照进来,不偏不倚地打在男人的脸上。前辈说:“那时候,我在想,如果病床上躺的是我,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也不用为生计担忧了。”
第二天去挂点滴时,她刻意地再一次从那条长廊里经过,依旧是那一间病房,依旧还是那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枕头上,只是一天不到的功夫,那上面躺着的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距离昨天这个时候也不过刚刚逝去了24小时,但恍惚间,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都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但不容易,也无非就是不容易个几十年。而那些风光了半生的人,你看,最后不还是和所有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烦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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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婆婆去世时,你姐夫一瞬间长大了。”表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是一脸的骄傲,没想到她却是满脸的愁容。
“难道姐夫开始有担当,不是一件好事吗?”
姐姐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有担当是好事,但成人世界里的担当更多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无奈,一种无处可说的累。”
姐夫是一个很二次元的男生,平日里做事也是嘻嘻哈哈的风格,总之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就是:这个孩子还没长大。
去年,姐姐的婆婆因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离开了人世。当时,姐姐还怀有身孕,公公不堪打击卧病在床,一个家,瞬间像垮了一样。
下葬的那天,姐夫跟着问事的人一边招呼前来悼念的人,一边照顾着姐姐,还一边安慰着父亲。
晚上的时候,姐姐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他只回了句;太累了,就倒头睡了。
半夜姐姐起来倒水,才发现,姐夫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地哭。
他俩是大学同学,打认识的那天起,姐夫似乎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算在知道母亲去世时,姐夫还不住地安慰身边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在所有人面前坚强的像个钢铁巨人的男人,他所有的压力,以及对未来的恐惧都被他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
都说家是一个人的港湾,是避难所,但对于一个被生活压迫的人来说,这个家也是需要带着面具生活。
那种在家最能释放自我的行为,是小孩子的事情。在成人的世界里,“家”也不过意味着报喜不报忧,真正能够释放一个人压力的地方,也不过是夜深人静时,偷偷地躲在洗手间,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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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很多人为了更适应这个世界,带上了一层一层的面具。见一个人是一张脸,见另一个人,又是一张脸。把自己伪装的密不透风,说简单点,也不过是怕被这个无情的生活打击后被人嘲笑罢了。
小时候,一心盼望着长大,总觉得成人的世界,有太多孩子享受不到的权力,比如可以说走就走;比如;想喝就喝;再比如可以无尽地享受一个人的世界。后来才发现,这些所谓的“自由”都是需要资本的,而大多数的成年人往往都负担不起。
长大后,又更想回到小时候,因为孩子的世界至少不会那么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看哪不顺眼说出来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
然而,面对生活,面对别人,我们每个人终究会戴上面具过日子,似乎成了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交流方式,别人不用花心力关心你,你也不用费心思让自己好过。
一开始为了生活,只能伪装,后来才发现,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艰苦的生活背后,没有伪装似乎就没有了安身之所。
所以说,在澡堂、医院或是在洗手间,如若遇到一个无缘无故痛哭的人,就上去递张纸巾吧!因为你可能永远也感受不到,那痛哭背后,ta究竟背负着多大的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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