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学校毕业的时候,
狼狈得像是被扫地出门。
我坐在街头,无处可去,
脚边是我的全部家当:
硕大无比的行李箱,
败絮其中的铺盖卷,
沉重得可以去应聘千斤顶的一大包书,
还有廉价到寒酸却舍不得扔的脸盆和暖水瓶。
我长久地坐着,
羡慕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和他们眼中明确的目的地。
直到夜幕毫不留情地砸到我脑袋上,
我才拍拍屁股站起来,
下定决心用身上全部的钱换一个落脚的地方。
一个城中村中违规加盖的活动板房。
我在其中熬过了一整个酷夏的,
漫长的,
好在欠点火候的烹刑,
死里逃生。
却很快发现,
低估一个西北城市的数九寒天的后果,
和高估这间活动板房的御寒能力的后果,
会一加一大于二。
屋外的狗冻得睡不着觉,
而它的狗窝甚至是砖砌的。
我在它无病呻吟的狂吠中艰难入睡。
冰凉的枕头像冰凉的铁轨,
开往故乡的列车轰鸣着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我的灵魂逃过了检票员的眼睛,
躲在车厢连接处的热水机旁取暖,
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
穿过这片田野,
会是一条大河,
然后翻几个山头,
再翻几个山头,
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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