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
我大学毕业两年了，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去年因为工作太繁忙，没有时间抽空回来过年，今年老板特地给我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让我回家过年。
我踱步在老家村庄里的石板路上，两年没有回来，这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石板路两旁都安上了太阳能路灯。
南方的冬天，乡下。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外套，把手拢在袖子里，往家里走去。
临近除夕，四处漂泊讨生活的游子们，辛苦了一年，翻山越岭、风尘仆仆地往家乡赶。他们要在除夕夜之前到家，与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哎，张叔，回来了？”
“对啊，回来看看老娘。咦？是你小子。”
“对，是我，牧生，嘿嘿。”
“你小子可以啊，在哪儿做事呢？”
“没没，在小地方，我都没脸说。”
“嘿，那叔先回去了啊。”
“好嘞，您慢走。”
与我寒暄的张叔，是我父亲的好友，经常去我家喝酒。五十多岁的年纪，人挺好，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做错了事，进了局子；女儿还在上大学，靠种庄稼是不可能供得起的，张叔便与几个同乡去了工地。乡下的人，没有退休这种说法，只要还能动，就没见谁家老人闲着。
回到家里，母亲早已做好了饭，不赖，有肉。肉是自家杀的猪，没有喂过饲料，吃起来不错。
明天就是除夕了，除了几个返乡的儿时的玩伴可以聚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小时候觉得过年特别好，有新衣服，有玩具，甚至还有压岁钱。现在呢？轮到我们发压岁钱了。过年最喜欢的就是年夜饭了，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就过年那几天顿顿见肉。现在的生活水平高了，只要想吃，随时都可以去买。
但人怎么反而不容易快乐了呢？哦，是因为长大了，长大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
傍晚，饭桌上。
“牧生，妈问你，你谈对象了吗？”
“啥？”
“你谈对象没有？”
“哦，没有，没有。”
“你可得抓紧点哈，咱村头跟你一样大的王云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这么磨蹭，我和你爸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得，又来了！”
“咦？还不能说了？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对象都没有一个，丢你先人的脸！”
“行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吃你的，我说我的。话说回来，你张婶说要给你介绍一个哩。”
“不吃了！”
“砰”，我把碗往桌上一扔，转身回了房间。身后传来我妈的声音——咋？还不能说了？翅膀硬了？长大了娘就管不了你是吧？
“砰”，随着房间的门的关上，世界突然清净了许多，就像是拍死了一群翁嗡嗡的苍蝇一样。世界虽然清净了，但我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老人家催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刚毕业的时候还好，我没有时间回家，老人家只在电话里催，还可以工作繁忙推脱。现在回了家，耳朵就不清净了，感觉我妈的嘴就没有闲下来过，每次在饭桌上都叨叨个不听，直听得人耳朵起了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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