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休学在家的时候,竭力想要写一个故事,是一个女孩子坐火车去西藏,一路旅途遇见不同人、事,看到更加敞亮的风景、见到不同宗教文化、生活方式从而放过自己的不完美,从而达到某种青春期女孩迷茫中的自我救赎的故事。然后这个故事我并没有写完,当初把自己闭塞在小房间里,半夜听着电闪雷鸣,听着管弦乐悲伤的旋律,我写写停停,几天之后便写不下去了。因为一个女孩的想法是那么的浅薄,不足以支撑那时的我写出这个远方的“理想国”。
这种做一做的梦,就好像前几年兴起的“穷游”、“背包客”之类的旅行,有那么几个人在前头走了一遭,也许因为这类人的性格、机遇、经历,在这些人的带头下,出生中下层阶级的小年轻们,就着憧憬这口气,也陆陆续续启程了。然而,远方这个词是美好的,但是远方也是一个容易夭折破碎的梦,后来在网上渐渐多起来了所谓一路搭车去西藏的或者穷游的背后故事。那时,我在编撰这个故事时,我的人生经历就只有起早贪黑的初中生活、高中生活,是一个想要试图跳出某个框架的能够喘口气的普通家庭的孩子之一,看过几部纪录片、读了几本书,期待着与自己当下完全不一样的活着的方式。而家庭教育如同大多数人一样,父母与这一代人的不接轨,而作为独生子女家庭的所承载的隐隐的压力,时不时的自我鞭策和自我控诉,和更多的自我放纵,让那时的自己除了叛逆、质疑、绝望外,更多的就是迷茫。这种迷茫不仅伴随我曾尝试写这个故事,伴随我写不下去这个故事,伴随整个高中生涯,其实也伴随我离开祖国去异国他乡求学。这种迷茫,伴随我日渐进步、努力学习中,伴随我与他国文化的交流、他国人们的交流,这种迷茫是心底的悲观、怀疑、自卑、惰性交织而成。
这种情绪像深渊里时时刻刻舞动的影子,招惹你脱离个人的修行、叩问,走向大多数曾经也挣扎过然后又放弃的人。它像一双卡住喉咙的手,只要放弃挣扎,任由着被拽下,似乎一切都可以就此解脱。然而哪怕心里还有一丝不甘心,一丝不愿意,一丝想要改变的心情,迷茫的情绪会时不时涌上四肢百骸。
我在遇见的那些努力奋进的人身上总结了抵抗出这种迷茫的几种特质。譬如,相信,很多人深深相信自己所要投身的行业,不带一丝犹疑地只顾向前去做。乐观,它使任何未成开始,便已胜利,他们总是眼睛有神、嘴角带笑,困难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困难中的机遇,随机应变、绝不一条路走到死。知足,或者说是感恩,我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多么感谢生活中遇到的好人、好事,可那些事在我看来,不过都是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小事,可她却会记住这些小美好、小善意,收集起来,并且向别人也散发善良美好,形成一个抵抗负面情绪的好循环。
而在我自己一个人踽踽前行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适用的方法,就是坚持,哭着也要做下去,尽管效率低下、万般不愿意,尽管突然情况、杂事众多,该做的事一定一定要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做到。
还有两件小事就是,早起和锻炼身体。
前段时间,有一次,我28小时都没睡觉,在上晚上八点多的英语课时我随时都可以倒下睡着,Wendy在课堂上问我:你是早上更有精神还是晚上,我说晚上,说完就脸红了。回家后,已经过了睡觉那个时间,已经没有困意,我试图学点什么或者复习下什么,然而精力也无法集中,当我在镜子里看见黑眼圈严重得像一个讨命鬼的自己,我立即去睡了,不然会猝死吧。
从那天以后,到现在半个多月了,我每天都早睡早起,心里有难过的事情、精神萎靡、焦虑……我就一头载上床,晚上八九点就睡了,到早上五点左右醒来,起来后什么也不想,就最先做那几件每天必做的事情,然后去上学,到晚上放学回来,还有力气就做点什么,没有力气就直接睡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一眼望得到每天的开始和终结,为了振奋自己,我偶尔会去健身房,以前是为了减肥刻意天天去,现在偶尔去跑跑步、听听音乐,借机再呼吸下新鲜空气。在运动之后,整日呆坐的身体仿佛更明白自己的需求,更敏感、更有活力。
迷茫期内,上面的方式都是缓慢的。这个时候可能更需要的是朋友。当我在十六岁写那个故事时,故事里面有一个和女孩投缘的男孩,所有的前行只要不是孤单的,那就不会异常缓慢痛苦。我觉得人一定要学会求助,学会怎么求助,我在这里说的是朋友而不是家人,因为父母不是同年龄阶段的人,我们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父母长辈的意见也许对于我们是有偏差的。不管如何,找一个朋友倾诉一番或者甚至在网络上和有相同问题的人聊一聊,把压抑的事情发泄出来一点点,都会好很多。
以上,都是我最近主观的、狭隘的迷茫,也是我无趣的自问自答。
可我一想到,每个伟大的作家都在书写他的主观,那么我这个小人物为什么不能放开手随意记录点什么呢,毕竟这都是我的心情、我每一次挣扎向上中被乱弹的小思考。这里还有两段我一直受益匪浅,时不时总会想起咀嚼的名家名言:
一些当时看去不太要紧的事却长久扎根在记忆里。它们一向都在那儿安睡,偶尔醒一下,睁眼看看,见你忙着(升迁或者遁世)就又睡去,很多年里它们轻得仿佛不在。千百次机缘错过,终于一天又看见它们,看见时光把很多所谓人生大事消磨殆尽,而它们坚定不移固守在那儿,沉沉地有了无比的重量。比如一张旧日的照片,拍时并不经意,随手放在那儿,多年中甚至不记得有它,忽然一天整理旧物时碰见了,拂去尘埃,竟会感到那是你的由来也是你的投奔;而很多郑重其事的留影,却已忘记是在哪儿和为了什么。
—— 史铁生《我与地坛》
世界并非是不完美的,或是正处在一条缓慢通向完美的路上;不,它在每一个瞬间都是完美的,一切罪孽本身就已经蕴含着宽恕,所有小孩本身已经蕴含着老人,所有婴儿都蕴含着死亡,所有濒死者都蕴含着生命……学会爱这个世界,不再拿它与某个我所希望的、臆想的世界相比,与一种我凭空臆想的完美相比,而是听其自然,爱它,乐意从属于它。
—— 黑塞《悉达多》
共勉。
2016年,拍于广州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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