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人面桃花相映红-第七章

（连载）人面桃花相映红-第七章

瘫痪

“秀芹。饭好了，俺扶你起来吃饭吧。”

“嗯。”

柱子手拖着秀芹的的头，另一只手费力地扶起她的身体，等到秀芹坐了起来，柱子已经一额头的汗了。

此时的柱子已经是七旬的老人，已经不复年轻时的体力，秀芹的腿因为类风湿，早早地不能下地，除了能拄着拐杖走几步，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家里的活儿，柱子全包了，除此之外，他还得帮助小儿子做地里的活，小儿子现在刚成家，住在哥哥原来住的东屋，家里家外地他能帮就帮了，为人父母，哪能看着孩子过得不好。好在大儿子已经成家了，当兵回来，在下面的单位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不用他过多的担心。

十年间，柱子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地照顾秀芹，他知道秀芹心里恨他，恨他当初没能收留她的孩子。刚开始的时候，柱子只会烧火，不会做饭，经常两三个钟头做不成一顿饭，完了他想了个主意，在厨房搭了只小床，让秀芹躺在那儿，秀芹就像“军师”一样，一样一样地指挥着他做饭，收拾厨房。时间久了，柱子也学会了做饭，秀芹就躺在那儿看着柱子，两个人还是很少说话。后来柱子就变着样地给秀芹做吃的，有人进来串门，看见柱子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子，都说秀芹好福气，只是秀芹并不接话。

这样的日子柱子并不觉得辛苦，现在只有他和秀芹两个人生活，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各自的生活都还凑合，两个儿子留在了村子里，经常送米送面的，女儿们嫁的都不算远，只要有时间，也经常过来收拾收拾家里，洗洗老两口的衣服。他很知足，秀芹腿不好，他就每天晚上给她按摩，心甘情愿地做着，柱子心里有愧疚，但更多地是心疼，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愿意为身边这个女人默默地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不求别的，只要他她能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柱子做的一切，秀芹心里都晓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自己的娃儿，经常在梦里，她光着脚，沿着看不到头地铁轨跑着，跑着，嘴里喊着娃儿的名字，直到害怕地醒来，枕巾不知何时已经全湿了。这使得她对柱子还是那样地不冷不热，她忘不了，更是放不下……

建房

“爸，我和红霞商量了一下，我们想修新房子，东屋太旧了。”

“修房子？是不是太早了，东屋不是好好的吗？”

“爸，不早，村里好多人都修呢，咱不住这破院儿了，到时候，我把你和妈接过去，咱住新房子，多好。”

“……”

柱子担心的不是别的，小儿子要是修房子的话，他肯定得天天过去帮忙，那秀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秀芹在一旁听到了儿子的话，

“那就修吧，反正迟早都要修，趁着你爸还能干点，帮你们把房子修起来，我们就放心了。”

听到秀芹这样说，柱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第二天就去找瓦匠，又托人打听哪儿烧的砖又好又便宜。小儿子在一旁不满地说，“爸，你别这么急，修房子又不是一两天能做完的事，你这么打紧干嘛？”柱子在一边没有应声。之后依旧风风火火地抄办着修房子的事儿。

他哪里知道他爸的心思呢。

竣工

一转眼，多半年过去了，小儿子的房就像是长起来的一样，差不多就要竣工了，就差上梁盖房顶了。人们都议论说，柱子一点儿都没老，还是那么能干，给老大修完了房子，这老二的房子也快修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请菩萨了，怎么能修这么快。柱子心里也高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房子修好了，他就能天天在家，陪着秀芹了。

剩下的事，小儿子和工匠们一星期内就干完了。房子竣工的那天，买了一挂长鞭，小儿子热热闹闹地请人们在家里吃了顿酒席，完罢已经傍晚，柱子正打算把秀芹抱回屋里休息，看见小儿子进来了，就让他过来搭把手，两个人一紧一慢地把秀芹扶到了炕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柱子开口问道，

“事儿都办妥了？没落下什么吧？”

“没，爸，你放心吧，我过来是跟你说个事。咱们的房子也修好了，完了你和妈就准备收拾收拾，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这……你问问你妈，看你妈愿不愿意？”

“妈，你就过去吧，那边新房子烧火取暖都方便，过去了，享享福。”

秀芹似乎早就想好了，她直了直身子，

“我在这边住惯了，你和红霞搬过去吧，妈就不去了，人老都老了，不想挪窝儿了。”

“妈，你放心，过去我们会伺候您的，你和爸在这边，我们怎么放心呢。”

“没啥，你们有空了过来看看我们就好了，妈喜欢住在这。老头子，你去看看猪圈的水管关了没，我怎么听见有流水声呢。“

见柱子出去了。秀芹才放心地和儿子说，

“孩子，你别劝我了，我不搬。只是，妈要让你帮妈打听个事。”

“什么事儿？妈？”

“你经常出车跑河南，你去那边打听个人……”

……

意外

桃花落尽，秋天过去，冬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人们的身边。

自从小儿子和儿媳妇搬出去后，家里更是变得冷冷清清，柱子给南屋生了个炉火，不是添点碳进去，屋子里暖烘烘的。柱子发现秀芹最近更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了，每日里就问小儿子去哪儿了，回来没了的，柱子嫌闷，就找话和秀芹说。晚上两个人吃完饭，便躺下了，秀芹睡在炕上，柱子躺在对面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睡了，秀芹自从娃儿走了后，晚上睡觉特别轻，经常半夜醒来，柱子为了不吵她睡觉，就把床移到了炕的对面，有个什么事，好照顾她。

这一夜，柱子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秀芹看着对面的男人，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经历的种种，想着自己遇到的这两个男人，一个彻彻底底地辜负了自己，一个虽然相伴到老，却始终无法敞开心扉……

冬季的风是刺骨的，刺得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带走。

秀芹又走进了那个梦，她依旧在喊着孩子的名字，只是这一次，她看见柱子陪着她一起跑，边跑边对秀芹说：“秀芹，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秀芹觉得很奇怪，呼吸突然间觉得好困难。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睛，柱子还在睡着，天还没有亮。秀芹还是觉得嗓子里难受，好像堵上了什么东西，吸不上气来。她想把柱子叫醒，张开嘴叫了声，却发现自己好像发不出音来。她想起身喝口水，却觉得身上根本使不上劲，过了好大会，才微微侧起身子，这时她才闻见空气中有股很刺鼻的煤气味儿，一定是昨晚睡的早，添煤添的足，才会这样。秀芹想起身下地把火打开，透透气就没事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身这个时候更是一动都动不了。不管她怎么使劲，根本不行。

她和柱子都已经煤气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