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把这段经历写下来,纪念过往的激情,但是又一再搁置,迟迟没有动笔。因为这段经历对我的影响很深,记忆犹新,总是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到底怎样的文字才能把我的心情述说完全,总之今天终于落笔成文,也算是对曾经热血澎湃的一个交代。
手机里放着电影《缝纫机乐队》的主题曲《塑料袋》,听着那句“你们不要妄想将我掩埋,总会有阵狂风带我离开”,突然心颤抖了一下,开始变得膨胀,在胸腔狂烈地跳动,难以安置,紧接着愈发酸楚,心伴着一阵虚无的悲哀空落下去,我想念那个夏天了。
曾经我也差一点成为一个乐队的键盘手,当然,这差的一点也许有些遥远,但这是我们四个人真真切切做过的梦,也是我们曾认真准备奔赴的远方。四个年轻张扬的灵魂在音乐的指引下聚在一起,背负着高三巨大的压力畅想未来,我们约定,等高考过去,一定组建乐队,从小酒馆唱起,唱到大舞台,我们要把音乐进行到底。我为乐队取了个名字,“梦想家”乐队,希望我们能把梦实现,让想望成真,尽管我们只是几个敢做梦的年轻人,但我们依然渴望成为真正的“梦想家”,因为梦想中,我们都是英雄。
到今天我仍清楚地记得,那只是一个极平常的晚自习,5月的天气褪去了春天的微凉,也没有步入夏天的燥热,柳絮已经不再放肆地飘舞,烈日还在到来的路上,回想起来这种难得的舒适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切演着序章,环境尽力平和着,心情却翻涌不息了。晚自习刚开始,“梦想家”乐队的电吉他手坐到我身旁的座位上,以一贯懒散的姿势瘫坐在椅子上,低头抠着手指,对我说他要离开学校了,后天就离开,自己备战高考。我问为什么,他说他最大的梦想是考很好的成绩上很好的大学,这样可以有钱去做音乐,去把乐队的梦想变成现实,所以他一定要另想办法来弥补长时间落下的功课,尽管只有最后一个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始终低着头没有抬眼,平静而缓慢地说出这些话,我如何回应呢,彼时的他是那么坚定,无畏,心里装着远方和田野,虽然我知道他的决定对于高考成绩的影响微乎甚微,必然无力回天,我也劝他不要冒进,路还长梦还远,当下要想清楚,但这位热爱音乐尤其钟爱电吉他的人,只是踌躇满志地畅想着未来,他说再难也要在音乐路上走下去,说到父母的不理解,身边人的不同志,好像更激发了他闯荡的热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说到这些时他眼里的光是如此明亮。
我只是听着,看着窗外慢慢退去的晚霞,安静地听着,听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听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听他对音乐执着的爱和一路上身后逆向的声音和阻碍,听用来形容这一切的词——“无论如何”。畅想未来是一件开始就停不下来的事,我们四人约定以后不管身在何方,都不会放弃今天的“梦想家”乐队,要在现实贫瘠的疆土上开拓我们的绿洲。那晚回去后,我为“梦想家”乐队写下了第一首歌的歌词,《后天》,因为后天,才是一切真正开始的日子。
如果我不说,大概没有人能想到我也曾有摇滚音乐的梦想,不算疯狂,但它却是在我心里扎根生长过,我也渴望过加入乐队做键盘手,在各色明暗的灯光下唱着自己的歌,正因如此,在“梦想家”乐队的机会面前我毫不犹豫,也从未丧失过信心,但那晚我写完《后天》的歌词,忽然很紧张,我是怕了,我怕未来的不定数,怕一切终化虚无灰飞烟灭,我想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向一无所知又变幻无穷的未来下檄文,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念去放手一搏,而越是这样,我就越清楚真正做到这些是多么不易,也就越佩服这位吉他手,并真心希望他得偿所愿。
高考后我们曾有过联系,他说他仍然没有忘记当初的想法,他对我们说要把乐队做大做强,终极目标是拥有一场鸟巢演唱会,我们四个面对万人星海,还是如旧的样子,唱着自己的歌。我们哄笑着说,如果将来有谁离开了,那他要把这个梦想继续下去,他的鸟巢演唱会,别忘了给我们留一张票。
再后来,故事就结束了,我们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学,做着按部就班的事,梦想家乐队没有如愿红火,没有人会真的放下一切,据我所知他确实仍在与吉他为伴,还为我们三人各自弹了一首吉他曲,算是对那短暂却热烈的年岁举行的最高礼仪的葬礼,把当初炙热的梦想埋葬。最后,梦想家终于还是梦想家,他们都没能成为现实里的赢家,败给了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梦想家”乐队的你们能看到这篇文章,请记住我永远祝福你们初心不改,得偿所愿,而我,也将继续热爱当初我所热爱的。
现在的我们已经少有联系,大概各自在城市里做着不同的事,各自经历着悲欢,再做一个不一样的梦,但每每看到《缝纫机乐队》,看这些人为了梦想执著的样子和最终美满的结局,我都会想起他们,想起那年夏天无畏的岁月,和少年们满腔热血的青春。这是年少轻狂吗,是的,当然轻狂,可也只有年少才能轻狂,少年才敢轻狂,轻狂是因为还有梦,还没有被日复一日的生活磨平所有棱角,少年的梦,总是誓烈而灿烂。
我怀念那些失落的心情正如我怀念回不去的过往,我不知道吉他手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能看到这篇文章,我想把我最真挚的祝福送给他,希望他仍然在音乐的路上翻山越岭,希望终有一日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在鸟巢听他的演唱会,听他唱起自己的歌和我们的梦,我们还会跟他一起嘶吼,一起疯狂,再一起流泪,为当年狂热的心境铲一锨新土,对它说,这些年,你还好吗。
不知道今后我还是否会有这样疯狂又认真的心境,但是那个夏天那个夜晚,是独一无二的,永远不会被磨灭,永远鲜活,不会下沉,不会消逝。
以下是当晚我为乐队写下的歌词《后天》,是那段意难平往事中珍贵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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