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日看到一段话,说二零一九年已经过去了十二分之一,竟然不由得大吃一惊。前几日写日期,总是会写错成2018,还以为自己依然活在2018年。小时候念再多次朱自清的《匆匆》,“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总不求甚解,如今才确切地感受到时间过得飞快。
是啊,我深刻的怀疑,是有人偷走了我的时间。
这学期继续上电影史,除此之外,还上了一门日本文学。第一周读樋口一叶的《青梅竹马》和森鸥外的《舞姬》《修葺中》,都很喜欢。先前对日本文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读过几本,能想起来的只剩下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且并无深刻印象。而对夏目漱石的印象,来自于高中的一个晚上,朋友与我走在夜空之下,她说,你知道吗,日本人表达爱意,不会直接说我爱你,只会说今晚月色很美。
虽然高中的朋友对日本甚是喜欢,我却迟迟完了好几年,才渐渐对其产生了兴趣。上学期选了有关日本原子弹的历史课,有一本书,是Zwienberg的《Hiroshima: The Origins of Global Memory Culture》,结课后依然念念不忘,今日还在和教授讨论这本书提出的一个问题:modernity对于日本究竟意味着什么。上日本文学课之前,教授让我们看了有关明治维新的纪录片,才大致有了了解,在此之前,对于明治的印象莫过于巧克力的牌子。
明治维新,是日本西方化,也是现代化的开始。但是modernity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丢掷在广岛和长崎上的原子弹,正是这次现代化的产物,向世界抛出如此冰冷的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是走向错误的现代化,还是现代化其本身呢?日本的现代化是失败了吗?仅仅只是因其绝对帝制,因其殖民主义,因其扩张野心,因其日本,因其不理性,所以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现代化吗?因而,原子弹似乎变成了摆正轨道的制裁者,将日本从错误的道路上引向正确。但如果它并不算错呢?
樋口一叶和森鸥外都是明治维新的作家,尤其是森鸥外,十九岁东京大学毕业,前往德国留学思念。但是在《舞姬》和《修葺中》,森鸥外似乎也在提出同样一个问题。餐厅正在修葺中,日本正在修葺中,日本人也在修葺中。这个“修葺”似乎就是西方化和现代化,但是西方化就一定是好的吗?继续读了几篇森鸥外的小说,我慢慢觉得,他其实并不赞同绝对西化,并非来自西方的就该全盘接受。而昨日刚读完《许子东讲现代文学》,其中谈到赫胥黎的《天演论》翻译成中文后,人们便认为旧的就是不好的,新的更好,因此要推翻传统。明治维新如此,五四运动亦是如此。
二战的日本是明治维新的产物,如今的我们亦是五四运动的产物。那么我又是谁呢?课上,Kevin说,在阅读这些自传中,我们将会看见China becoming China(中国变成中国)。那么我,是不是也是一个变化中的我?电影评论家写道,电影是时间的木乃伊化(mummification of time),那么自传是不是也是试图保存部分的自己不要消失呢?写信的我,也不过是一个过去的我,一段消逝了的时光,一个面目全非的木乃伊罢了。
I becoming myself.
祝一切都好
二零一九 二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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