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在浙江江山市一位乡绅之家,素有“江山美人”之称的毛夫人,在她头胎生得一个男孩之后,第二胎喜得千金,这个女孩就是毛彦文。
毛彦文的父亲毛华东,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生意场上有一个合作伙伴叫方耀堂。有一次来毛家拜访时,他见到了只有几岁的毛彦文,觉得这孩子聪明伶俐娇俏可人,于是就为自己的长子向毛华东提亲,毛彦文的父亲欣然答应。
毛彦文原本有一个年长几岁的哥哥,不幸的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夭折了,她的妈妈接二连三生下的都是女孩,再也没有为毛家添得一个男丁,这使得妈妈在毛家倍受身心摧残而处境堪忧。
年纪小小的毛彦文作为长女,同情妈妈的遭遇,自小立志长大了自强独立,要为母亲争气,好好做有用的人。
对于女性来说,那是一个最坏的年代也是一个最好的年代,坏在大户人家的女孩,婚姻都由父母包办;好在当时废旧立新的时代环境下,女孩子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从小就被父母送进学堂读书的毛彦文,在16岁那年考取了杭州女子师范学院讲习科,这时候方家提出要为两个孩子完婚。可当时的毛彦文正与比自己年长四岁的表哥朱君毅沉浸在甜蜜的初恋之中。
得知毛彦文被方家催婚,朱君毅向心上人表示:我不会让方家把你抢走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于是他们商定了一个逃婚的计谋。
毛彦文回到家中,暂时默认了这场婚事,当方家把迎亲的花轿抬到了城门外,毛彦文却对母亲说她要逃婚,母亲劝阻再三都不能打消她的念头,最后心疼女儿的母亲,只得帮她撒谎,助她逃婚成功。这样的举动使父亲大发雷霆,在女儿逃跑之后,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妻子身上。
毛家新娘逃婚的消息在偏远的江山县闻所未闻,一时间在当地炸开了锅。方家甚至告到了地方长官姚知事那里,要求依靠官府的力量,逮捕逃婚的新娘。好在姚知事思想开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劝得两家最终和平解除婚约。
可是民间的老百姓才可不会轻易的放过这难得的大新闻。据说消息传遍了浙江全省,还有好事者竟然写成了小说《毛女逃婚记》,将毛彦文的名誉贞洁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连包庇女儿的妈妈也不得不抹着眼泪,对毛彦文说:毛家的颜面实在是被你丢尽了。
本以为这时候事件的男主角朱君毅会站在毛彦文一边支持鼓励她,共进共退,谁知道朱君毅却跑到北京去,将众矢之的四面楚歌的毛彦文丢在这趟浑水中,直到双方父母看不下去了,干脆给两人订了婚。
订婚之后,朱君毅从清华大学赴美国留学,在此期间约定每隔两周就通信一次,可渐渐的毛彦文发出的信远多过于朱君毅的回信。1922年,朱君毅回国,在南京东南大学被聘为教授,本以为两人这下可以把婚事办了,可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的朱君毅竟然给毛彦文写了一封退婚信。
信中的意思是说他到美国呆了六年之后,对女子美的标准有了另一种新的看法,简而言之就是说他喜欢年轻的,而嫌弃等了他六年之久的毛彦文已经老了。
接到这封退婚信的毛彦文无异于五雷轰顶,虽经过多人的劝说以及讨伐,朱君毅承认做法欠妥,一时冲动,而当着大家的面把退婚信给烧了,但是两人的关系也由最初的热恋而转成了憎恨,情已逝,难再爱,纠缠了一年之后由由熊希龄夫人朱其慧女士出面人见证了二人的婚约正式宣告解除。
第二年,朱君毅娶了一个17岁的女学生——苏州女子成言真,直到1963年朱君毅在上海逝世,毛彦文与他再也没有见过面。
为初恋逃婚,苦苦等了六年却惨遭抛弃的毛彦文,沉沦在情伤之中,一度非常消沉。没想到,朱君毅在美国留学的同学吴宓却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毛彦文断然不会接受,不仅是因为她还沉溺在旧情中难以自拔,更是因为此时的吴宓是有妻子的男人。
吴宓是民国时期特别著名的一个诗人和国学大师,他是晚清女首富周莹的侄子,没错就是《那年花开月正圆》中大女主周莹。他与朱君毅在留学时,经常读到毛彦文写给表哥的情书,当然是朱君毅给他看的,觉得这个女子才貌双全,早已情愫暗生。怎可耐她是好友的未婚妻,倒也没有过份他想。
1918年11月,在哈佛留学的吴宓,接到同学陈烈勋的来信,欲将自己的妹妹陈心一介绍给吴宓为妻。介绍中说陈心一毕业于杭州的浙江省女子师范学校完全科,正和毛彦文是校友,于是委托朱君毅写信,让毛彦文到陈心一任职的小学打探其为人。于是一来二去,毛彦文与陈心一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1921年8月,留美归来的吴宓在与陈心一奔现之后仅仅13天正式完婚,之后也受聘到东南大学。造化弄人,他这边刚结婚,那边暗恋的毛彦文却被朱君毅退了婚。渣到不能再渣的吴宓一边与妻子连续生下三个女儿,一边心里还惦记着毛彦文,不顾自己已婚男人的名誉,也毫不在意妻子的感受,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地对毛彦文表达爱意,甚至想要劝服妻子同意他们三人同行。
结婚7年后,陈心一不忍吴宓情感上的叛逆,主动离婚。吴宓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美人芳心。1931年3月,毛彦文松口愿意结婚时,吴宓却又移情别恋,他也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女子,而嫌弃毛彦文的年老色衰。
最终,毛彦文以37岁的高龄,嫁给了66岁的前民国政府国务总理熊希龄,结束了她在情海中颠沛半生,漂泊无依的苦难。
毛彦文与熊希龄家族断断续续有一些联系,她在湖郡女校的同学朱曦是熊的侄女,与熊的长女熊芷也曾是同窗好友,熊的侄子朱经农曾与朱君毅和吴宓都是同事。毛彦文与朱君毅解除婚约的集会也是熊夫人朱其慧提议并召集的。
在经历了朱君毅的背叛、吴宓的若即若离后,与熊希龄结婚,在外人看来颇不可思议,在毛彦文的心里,却再顺理成章不过。
毛彦文与熊希龄的婚礼于1935年2月9日在上海西藏路慕尔堂举行,其中还有个笑谈:熊希龄为了迎娶毛彦文将蓄了20多年的长须剃掉。婚后两人相亲相爱,毛彦文且辞去教职,迁居北平,专心辅助熊希龄经营香山慈幼院。从熊氏婚后写的许多诗词可以看出,熊对毛彦文十分宠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结婚不到三年,熊希龄因时局动荡,思虑过度在香港骤然丧生,自此毛彦文心灰意冷,即使再次遭受吴宓的示好纠缠,她也不为所动,独自飘零,过完了自己后面的大半生。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纵是肤白貌美家世好,贤德淑良有才情,要遇人不淑还是遇人不淑,该情路坎坷还得情路坎坷。越活到后面越无力地觉得,命中许多东西都是即定的,套用张爱玲一句话,好象生死契阔我们作的了主似得,这一生与谁相遇,与谁携手,与谁白头都由不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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