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14岁以前,自己还是住在像院子那样的城墙里面时。城墙一样院子中央有棵没有名字的树,足足有吉普车车轮一样大小,它开枝散叶地向我走来,像一幅古典神话里面的巨人的模样。
夜深了,巨人的枝叶散入只要在暗处就无法解明的深邃之中,化作点缀星空的梦,而我蜷起身子,躲进如同另外一个人梦里,他的梦时刻开展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白日嘈杂的时候。梦不会中断,也难已停留,在春天开始萌芽,然后在秋天缓缓落下。无法停下做梦的步伐的,因为如果停下之话,结局只有是在火焰之中,消散殆尽。
写给面包树下坐着的猴的故事年迈的巨人,突然有一天开始,不再做梦,在失眠之中,偶然还会听到有人呼叫的声音,呼喊的声音在午夜或者是凌晨,随着一阵风,悄悄地来,然后悄然消去。声响停在夜黑夜里,很长一段时间,呼喊的,不是它的名字,树固然大,但从来没有名字,品种、故乡、遥远的过去,一切都在别人的梦里,鲜为人知,也没有人会在乎。
树是没有名字,即此,不会感到任何苦恼。除了树以外,很多东西都没有名字。生活里杂乱的东西掺在一起,最后乱作一团,如同被猫卷进沙发里面、直到很久之后,被找到的毛线球。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树也无须名字,没有心要嘛。
自始自终。这是一件难得的幸事,树因此不会一觉醒来,什么事情想不起来,而感到痛苦,没有能记住、值得记住的烦恼时,烦恼也便统统没有了。
人都有烦恼的时候,没名字的树却无任何的烦恼。这兴许是物主给的一种恩惠,而人是没有这种恩惠的。绝大多数的时候,绝大数的人,都没有这种随时能忘记烦恼的“恩惠”。记住是痛楚的,痛楚的深刻程度,在于记忆的深刻程度。
四月末旬,枝上挂着沉重的花,树已老迈,很快便再也做不了梦,枝上不堪重负,树踏入进退两难的状态,干竭的枝头已经挂不上任何一片羽毛了。我站在树下看着,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在自己呼吸的刹那,树轰然倒塌,我也随之倒塌。
写给面包树下坐着的猴的故事在我小心翼翼地同时,天空中飞来各式各样的鸟,长相奇特的家伙,简单平凡的家伙,站在一起,鲜明对比。好在无论哪种,我都没有刻意记住它们的名字、样貌。很多年后,他们会去往世界的其他地方,所有人的命运,在此分隔,全然不同。
而树,在风里已经是易碎的状态,劳累的样子,砍掉多余的树枝也许会稍微好受些,也有可能毫无用处,树终究有一天会死,早与晚的区别,届时有人会站在我曾经所站或是更远更安全的位置上,大声呼喊:“树倒了!!!”
然后树便轰然倒塌......
鸟所处的枝头,欢声笑语,也摇摇欲坠。鸟喳喳地笑着,转瞬又突然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生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与我在树下的情形,一模一样,鸟儿们都、面面相觑,不再言语,几秒之后,又再次陷入嘈杂,再次沉默,嘈杂。
反反复复,像是水车上的筒敲打石头。树的周末很吵,吵闹的声音从树的东边,西边,南边,北边,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如同掠夺式轰炸机一样俯冲进入,而我在中心圆的中心,最后和没有名字的树一起,无处躲藏......
梦里应该是个安静地方的,我惶惶不安地想,同时也想,那梦里,肯定也会有不安静的地方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东西的,梦里面也是一样,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按常理理来说。
按常理来说,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一切的一切,从始至终,从梦的开始到宇宙的结束,都统统都应该是这样。肯定有好有坏,不存在完美的东西,至少在完美的表皮之下,始终都存有被光鲜亮丽隐藏好的,破绽—存在。
有序便有乱,而事物大多的发展更趋向后者,更趋向于乱的部分,无论是宇宙的爆炸还是到笔者创作文案时,构思的崩塌,思维的紊乱,统统都是这样,由静至动,由序至乱......
我开始极度讨厌起不安静的东西,一切都不能有一点点地嘈杂,绝对的安静。可能打很久之前的自己就已经是这样,极度渴求内心的平静,这一点不曾有过任何变革,所以时至今日也还是这样,甚至很长的时间以,也必然还是这样,自己难以做出改变,如果被刻意去更改的话,最终结果只是徒劳,顶多最后悄悄隐藏起来。
再后来,被隐藏的部分逐渐变成习惯,浮出水面,变成生活当中的一部分,甚至于变成自己的主体,像是小说里面的那样:由梦里衍生出的潜意识,最后取代人的本体,人的精神,最后变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为了真正获得身体的最高领导权,两人在没有其他人的潜意识之境,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而最后而,只能有一个人能够重回现实的地面上来,而另一个会在潜意识之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写给面包树下坐着的猴的故事无影无踪是因为,始终无法找到存在的痕迹。所以无法去证明其是否存在,直至至最后一刻,会连自己都开始去怀疑起,是否真的有与自己从头发至脚趾都一模一样的个体存在......
当然是没有的,因为打一开始,就只有一个,无法去刻意复制,就能复制得出的存在。
而重归到自己身上来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大多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当然也会有家人,朋友,以及其他的因素也同样存在。对于自己来说,不想对事物正常地发展规律,做出任何的辩驳,挣扎,还有干预,这近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该来的痛苦仍然会来,只是疾与缓之间的区别,自己由着性子看它到处乱来,而其他人,也只是静静看着,看着我由着我自己的性子乱来。
到了最后面,这样的厌恶感,果然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我开始关上门,拉上窗帘,把囚笼里面,所有能让风能进入的孔与我的内心通通封死,然后与整个世界、所有事物通通隔绝,此后不再联系,这兴许会是最好的结局,或又不是。
只能在凌晨接近天亮的时候睡着了,知道自己需要时间,进行思索的时间,尽管白天吵到不行,但我仍然只能在在白天里睡着。在夜里,始终有一种无声的压抑感,在不时地敲打着我的心。而我在某天深夜里惊醒,终于失去了,与夜美梦神的所有联系,失去了在夜中的所有安眠。
而这种感觉,比想象中的,要更畅快一些,没有拖泥带水,只是在梦里惊醒的刹那,我便失去了与梦失去了联系,兴许是被梦神赶出来的,这也不无可能。夜深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季节,到了白天又是什么样的色彩,四周没有夏虫的声音,什么样的声音都没有,一切事物都安静无声。我想要找到灯的开关,向床头摸索,身体却像是一滩水一样,难以聚在一起,用上力气,手在床的两侧摸来摸去,始终找不到所谓的开关,最后面只能瘫坐在床的边缘,水从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涌出.....
兴许在很久以前,掌管美梦的神便弃我而去,留下的只是她的躯体,而她的躯体里面住着别人,我当然是知情的,而与此同时,也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恶梦神钻进了她的身体里面。我在一天夜里突然惊醒,随后便知晓了这一切。醒来的时候,口中渴得异然。我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不知觉中喝了近一公升半的生水,此前从未如此喝过水,但尽管这样,口渴却始终没有缓解,兴许这一切,打一开始便源于我的无穷尽的幻想,只是在今晚,这样的幻想,看起来更像是真的。
我前前后后、走出走进的时候,始终避让着洗涤池上的镜子,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今晚是不吉利的日子,所以在尽量躲着镜子的目光,在今夜的情形下,我不知道,出现在镜子里与外的影像,最后到底会是谁,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不可能是我。
再次轻手轻脚地走出厨房,回到房间,关灯,闭上眼,倒在床上。床的四周静悄悄,我听见洗涤池上的水龙头因为没有关紧,而往下滴水的声响,嘀答,嘀答。如果放任不管,第二天肯定会变得一团糟,所有的东西乱作一团,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
完全感觉自己在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被滴答的水声覆盖,想起身再去厨房,身体却无法听从自己的意识,一瞬间,我连自己是否躺在床上都无法确定。
厨房的水声越来越响,在黑暗之中,仿佛有人在使劲拽着我的手臂,起初像是小孩的手,手的力量逐渐变重,变得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与我的手紧紧握着,我想放手,却发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手再次变得沉重,我握着的女孩的手,成了男子的手,力气仍在逐渐变大,渐渐大过我自己的力气,我想挣脱开来这一切,而手的本体却想把我死死地拽入深渊,恐惧从我的手指如同电流一样地涌进我的身体。从每一个毛孔到心脏深处,身体的每一处,都如同被蛇死死咬住一般。水从天花板的上沿涌下,水位逐步上升,最后没过我的额头,“溺水,我在溺水”,身体里的潜意识,如此地大声呼喊......
我最终摆脱了,那个想将我拖入不知名深处的手与他的本体。在甩掉他的手的同时,我仿佛在那个空间里,丢失掉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无从想起,是否是重要的东西,还是无法理解,或许那个并不重要,因为自己无法想起的,也许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也即那时起,失去了所有关于夜里的梦,醒来的时候,我全身大汗淋漓,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毛孔都在往外渗水,兴许是夜中喝的那一公升半水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在13号的晚上,我失去一切关于梦的记忆,无论是此前的还是此后,通通消散干静,一分不剩。
我闭上眼睛,始终不能入睡,恐怕会再有奇怪的手把我拖去其他的地方,自己再无多余的力气用来挣扎。然而一夜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闭上眼晴,却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我失去了睡眠,在那天晚上开始,失去所有应当做的梦。在那双手消失在黑暗时,他的口中在喊着什么,模糊不清,如同说梦语一般。当夜消去,光从窗帘的间隙渗入,那话逐渐变得清晰,随之在我的脑海永久停留。“此后,你恐怕是要后悔的吧”
“此后,我应当是要后悔的...”至始至终。
我在那一夜的晚上,第一次失眠,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完完整整地入眠,此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在指责与质问自己,而到底做什么样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恐怕连最初做选择的人也没有想到会出这么的岔子吧。
兴许我还在梦里,我能感觉得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还在往外渗水,每一部分都还在梦里融化......
我去了那座山里,在一个近乎无人的夜里,瞒着了所有的人,其中可能也瞒着我自己也说不定,这兴许是很多年来,我第一次做出的决定,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去想,这样的决定是否错误。内心被细分成了好几份,居住在好几个角落,心脏的这头住着几份,然后另一头又居住着另外的几份。内心所要做出想法,便如同联邦式国家的决议一样,最后做决定的时候,公民们开始投票:自由派,真理派,理想派,还有乱七八糟也聚成的一派,做出一份决议前后得花上数小时,甚至数天的时间,尽管这样,最后面还是有不少的想法尸沉大海,最后无影无踪,好不容易有起草的立案坚持到了最后,在马上就要通过决议的之时,最后却因为现实派的掌权,而被一票否决,必须到了要革命的时候了,我的心如此地对我说道。
写给面包树下坐着的猴的故事至于革命的目的与最终的结果,我的心却只字不提,“你只消去做就是了,没有什么好讲的”。
完全独裁者,发生在十七岁的时候。有些人的处境,生来便应该是作为一个阴谋家,而且除此之处另无他法,相比含上金勺子出生的情形,俨然作为阴谋家出生的人更容易为自己寻得借口,许许多多,不成立正规理由的借口。我规避了内心的所有意见与想法,自己一个人便做出了决定,从做好决定到收拾好东西出六,前后不到20分钟,我在我的内心之中,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独裁者......
去往山的风与从山谷袭来的风在天上旋着,没有雨的迹向,整个傍晚却是阴阴沉沉,兴许有雨。时值六月,空气还没有到燥动不安的时候,远处传来闪电的光亮,一瞬间,完全消散不见,雷声传得极慢,我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若是听到闪电的声响,兴许会更好受些,闪电是打破压抑的东西,只要闪电,就有雨,而雨是嘈杂的,在嘈杂的引衬下,心与我,便是安静的。雷声没有传到自己的耳朵中来,应该是看错了,整个天空打一开始便没有任何关于雨的迹象,风仍在空中旋着,我仍是没有听到闪电撕裂天空的声音,远处的摩托轰轰地在响
山应该是有山的声音的,风声,雷声,还有踩上沙土的声音,种种声音都混在一起,让人心生嘈杂,我近乎是捂着耳朵进去,想着躲上那一段时间,直到一切都、重回正常。而与此同时,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同原本熟知的世界永远别离,我处在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安当中,周围的一切都需要静到没有任何的声响,直到从表世界完全脱离出来。
然而这一切却始终无法达到自己理想的状态,我近乎是死死捂着耳朵进入到山中,而后来又完全以相同的姿态再次从山中逃离出来。
在完全陌生的时间之内,我莫名留起了长发,胡子也都蓄着,像是很久以前出现,然后消失的山顶洞人。山顶洞人没有消失,在历经了几百万年之后,终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几乎有百分之八九十是想像,关于人类进化的过程。但至少,进化之后,残存的东西,在本能方面是一样。
很久以前的人,生活之中只有本能,关于生存的本能,而几百万年之后的现代人几乎也只剩下了本能,本能是进化过程中少数没有改变的东西,天热了避暑,不开心了找乐子,然后把自己变得开心了,就差不多可以了。
这种东西,百万年前也好,百万年后也罢,几乎都差不多,只是在进化的过程当中,换上了一个又一个,新鲜难懂的名词。甚至有些时候,本有的名词也不去改动,完完本本地照搬就行,没有任何革新,却又不能说是抄袭,因为人打一开始,便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从来都没有变过而已,千百万年来都是这样。
没有抄袭,没有变动,也没有革新。一天,一百天,一年或是一辈子,几百万年以来,浑然不变,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仅仅依靠着本能。
我大概在山里待了很长的时间,一天或是一年,从结果上来说都差不多。离开了山之后,我再次刮去了胡子,刮去胡子时,面前的镜子里逐渐出现了一张茫然又陌生的脸,许久之前,随后便再未见过,在车站前的发廊中理了发,这个地方打很久之前便再未变过,兴许是变动的东西少,少到让人难以发觉。
发廊的大叔从之前油腻模样,换成了一个面容有些俊秀的少年,少年的年纪与我年纪相仿,可能是我目光变得迟滞的原因,许多东西总之是没有之前看得清楚,所有东西都变得陌生又模糊,但想象起来,与记忆中的所差无几,总觉得应该是少了些什么。
我抽空再去看了原先树所在的地方,树原先所在的位置,仿佛是一夜间被灌了水泥、然后干结,灰白色的地面上只有一小滩前夜下雨后未阴干的水渍,除此之外,什么没有剩下,没有坑洼,没有泥土,也没有树的样子,兴许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树,只是记忆被硬塞入关于树的记忆,再次想象的时候,只需把有关树的所有记忆全部剔出,一切便油然而解。
树在我入山后不久便完完本本地消失了。电锯响起的时候,时至四月未时,花差不多全部落在地上,摔碎了,其余的地方通通被通通踩了个遍,踩得面目全非。花和原木的味道,通通散在空气里面,最后只有锯树的人,闻到了关于树与花弥散在风中的香气。当夜,天空中下起小雨,香味就此消失,次日树根也被掘了出来,原有的坑最后被填平,最后铺上水泥,树的一生,许久都再没有被锯死地这么地热闹...
可能根本就没有树也说不定,最起码没有证据,来证明树所存在,因为树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多少会给人造成的困扰,最起码想回忆的时候,连从哪块想起都不知道,好在树不会为此感到烦恼,当然,也有可能关于树有无名字的这一点上,始终有着无须回忆的可能性,无需被回忆的可能性......(没有名字的树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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