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天气渐渐寒冷,农村主要秋物基本都收拾结束了,母亲照例又开始腌制酸菜,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腌制储藏这种传统的农家菜了,也很少有人吃这种所谓的劣等菜了,但母亲坚持几十年的腌菜习惯难以改变,对于我而言,年过半百,回家能吃到母亲的酸菜面,当然是一件令人羡慕而又十分幸福的事情。
在家乡农村吃碗酸菜干面,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不是易事,特别是包皮酸菜粑粑干面,主要是在以前艰苦的年代,人们冬春之季天天吃这东西,吃伤了,吃怕了,对酸菜没有什么好感,加之年轻一代也不爱吃这个,腌菜的人少了,制作的手艺也生疏了,只有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偶尔吃吃稀奇,算是回味,我多次回村与发小相聚,也会提出来要吃酸菜干面,他们大多会表现出过意不去,好长时间不见怎么能吃酸菜面呢,同时又会去邻居家借点玉米面或酸菜,因为现在这些食材毕竟不是家家都日常备用的了,运气不好不仅主人为难,你还吃不到,后来我们几个发小每次相约回村,总是提前让村中同伴事先准备酸菜面,对于我们这些久居在外的人而言,回家吃碗酸菜干面不仅仅是解馋,更多是吃的家乡的味道,儿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吃出的是一种家乡的情感与回忆。
酸菜是一种古老而传统的家常菜,喜欢吃酸菜的人群范围广及大江南北,尤其在北方,在大棚菜出现之前,酸菜是普通人家过冬过春的必备食品,它不仅是吃饭下咽的主要佐料,还有防寒治病的奇效,在大冬天或肠胃不适,回家喝一碗酸菜汤,立刻浑身发热,精神倍增。"酸菜一窝(腌),剥剥(音玉米杆)一托,坑头一坐,等闲过年″这句家乡人的口头禅,说明以前过冬的第一要务是腌酸菜,有了菜与柴火,在冬天里吃饭取暖都可以解决,那种生活虽苦点,但简单悠闲,他们忙碌一年,整个冬天都可不从事劳作悠闲度过,等来年开春继续日复一日的劳作,再盼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酸菜的制作简便,储存时间也长,虽然各地的原料、时间、方法各有不同,但都是就地取材,通发酵的方式,延长蔬菜营养的食用期,它们改变的是蔬菜果实营养的储存期限,不象大棚菜是改变蔬菜的自然生产过程,通过发酵减轻了蔬菜的青涩苦味,增加了清香爽口,有利于肠胃的接受,消食开胃,益补营养。家乡腌制酸菜也有特别之处,它不是用大白菜、芥菜等,主要是用白罗卜的茎叶,将白罗卜擦成丝,茎叶垛碎,相互揉合,根据量大小,放在瓶罐缸瓮之中,加上水挤压实即可,大概半月有余就可食用,我当地也叫"黄(活)菜",因为腌出的酸菜不仅酸香可口,而且色泽清黄,黄白分明,晶莹透亮,金灿灿,黄兴兴十分诱人。
"冬吃罗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吃罗卜酸菜有效发挥了谚语所说的罗卜药用价值,尤其是充分利用了罗卜的茎叶,减少了劳动果实的浪费。酸菜生熟均可食用,从酸菜缸挖出来放点盐就可以吃,若哂干则可常年保存食用,它有极强的兼容性,素食肉荤都可搭配,酸菜葱、酸菜豆腐、酸菜扣肉、酸菜鱼等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百吃不厌的家常菜,酸菜拌汤、酸菜干面、酸菜饺子等都是普通人家最常吃的家常饭,也是过去劳动大众度过生活难关的主要菜肴,它同大白菜、土豆一样,在少吃沒穿的苦难岁月里,能使广大的劳动农民让难以下咽的饭食下肚,聊保温饱,让未来充满希望。
今天吃酸菜,不适为一种忆苦思甜的教育,让人回味过去苦难的日月,珍惜当下的生活,弘扬勤俭节约优良传统。我记得小时候在这个季节,村中家家户户都是清洗罗卜的人群,院子里到处是凉哂的罗卜和菜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罗卜愈白,绿菜叶愈翠,加上跺菜的刀案声,人的欢笑声,让每一个家院中充满生机,充满温暖;在那个缺油少菜的年代,粗面杂粮是主食,一日三餐顿顿有酸菜,早上窝窝酸菜,中午酸菜杂面,晚 , ,上酸菜窝窝,特别是人口多的家庭,腌制酸菜一般是大瓮大缸,才够度过冬春,很多家庭吃酸菜很少用油炒,大多是用葱蒜调制,谁家炒一次葱花酸菜,邻里都会知道,那香味早自己窜门炫耀去了,尽管如此,一些老人还是很知足,他们说比三年自然灾害好多了,这也是那一代农民的可贵之处,再苦再难,不怨天不怨地,自食其力,自求多福,记得一次早上去同伴家,小孩玩皮弄翻酸菜一坑头,他们一家人索性不在收拾,而是用筷子或手在席子上拈着酸菜吃,一人拿一窝窝头,还不时得照看小孩在席子上满爬与喂食,大人见到还逗趣,吃的津津有味,至今想到这一幕,农民的善良与自求多安都让我敬佩,一个融合的家庭在这浓缩的又真实又精彩。
吃酸菜面能真正体会母亲的辛酸与伟大,在生产队父母都是同时劳动的,而母亲则还要负责一家的衣装饭食,蒸窝头吃酸菜简便省心,要调节改善就得吃面食,无论是汤面或干面,把这些粗粮杂面拿捏揉会在一起成面团,再切成面条可不客易,有点百面掺和还好说,没有则完全靠个人技巧和功夫,热水烫,多揉和,大火少煮等等想尽办法,尽管如此,煮出来的面条还是会碎、会糊、会粘成圪塔粑粑,或许酸菜干面粑粑真正来原于此吧,要不明明是面条,为什么叫成粑粑,那个年代孩子众多,一般家庭都在五六口以上,一顿饭下来母亲折腾的也会精疲力尽,我记得在家乡几乎没有吃过炒面,大多是浇面,自己盛上面与菜,再加盐醋等佐料调和,因为菜大多是煮出来的,除了人多菜少,众口难调,或许这也是减轻母亲负担的唯一办法吧。
在家乡我最爱吃的就是酸菜包皮粑粑干面,这也是那时的高待遇了,一般只有生病或亲戚来才能吃到,因为制作确实得花费些功夫,将白面和玉米面分别揉成面团,醒好再用白面团包裹好玉米面团,均匀擀成面皮,切成短面条,下锅煮熟,与葱炒酸菜调和味道极佳,粗细搭配,外白里黄,入口滑溜,甘甜绵柔,酸菜清脆醇香,特别上口。酸菜干面那时是好饭,我想今天也如此,因为做好酸菜粑粑干面,不仅要复杂些,还着实得下功夫,虽然今天的酸菜可同豆腐肉丝同炒,还有众多调料佐铺,但面食质量和揉合功夫,远不及村中'主妇们的实践经验,尽管也可以在城市买到吃到,但与家乡的酸菜面还是有所不同,还是在家乡熟悉的环境中吃更有味道儿,因为家乡的风味已在心里,决不可与任何地方的风味同日而语吧!
吃碗酸菜干面,不仅可以解除乡愁之馋,还可以消食开胃,破解身心受肉食油腻之苦,何乐而不为,值得提醒的是,那些把酸菜同咸菜一样列为垃圾食品的人们,他们的论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着实害人,面对当下,偶尔吃吃酸菜面,我想一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坚决为家乡的酸菜干面点赞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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