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佝偻着身体,「吭哧吭哧」地认真吃着罐头,我把他肌肉萎缩的小腿逐个岔开摆正,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顺便摸摸脚指头有没有拧巴错位。
我蹲在他身边,双手撑着地,老脸几乎贴在地面上,歪着头盯着咪咪的嘴巴。咪咪用卷曲的小粉舌头快速舔食着他的食物,肉眼可见食物有了微量减少。
吃着吃着,咪咪会突然甩动他的脑袋,食物残渣四处飞舞,溅到地上,头上,甚至我的脸上。
咪咪17岁那年,带他去拔牙洗牙之后,他吃东西就不利落了,跟人老了一样。
他缓慢地挪动瘦骨嶙峋的身体,用脸去触碰水碗的碗沿,再慢悠悠地试探着水位高低,定格一样的速度。
我轻轻地抱起他已不柔软的身体,每抱一次,内心都惊呼一次「瘦得呀!」真的,每次。
他瞪着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依旧那么美丽。
小鼻子上黑黢黢的,那是因为埋头苦吃扎得太深被汤汁染的。我用温热的湿巾慢慢抹去他鼻头上的墨色,脸上的残渣,眼角的泪痕……
夜里,我还是会给他留一盏灯,尽管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可万一呢?万一还有一丝丝光感呢?
除旧迎新的爆竹声再也惊扰不到他了,他的世界一片安宁。
亲爱的,不要怕,我在,我陪着你呢。
遇到咪咪之前,我也是一个对小猫小狗无感的人。
女儿的姑姑来我家时,经常带着她的爱宠,一条深棕色的泰迪,在我看来就是一只热情过度的小蠢货。
听她高一声低一声咋咋呼呼地讲述她「儿子」的各种好,我早就开始不厚道地琢磨「你们娘儿俩啥时候走?」
去驾校学车的那年,咪咪已经来了。驾校门口总有一个把自己包裹得像个球儿似的中年妇女,每天推车叫卖小食品。
她的身边跟着一条脏兮兮、看不出本色的狗,应该是名犬。
我问她「怎么把狗弄这么脏?」她大声地告诉我,那些人搬到楼房去了,都不带狗狗去。
我不敢深想,那些人的日子会依旧安宁么?
不过妇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拿了两根火腿肠,撕开塑料皮子,看着狗狗吃。呵呵,我又不厚道了,我怕我一转身,妇人把钱收了,肠也收了。
去延庆玩儿那次遇到一条会赚钱养活自己的狗子,他会带着游人另辟蹊径,不等公园正式营业,就把抢时间赶路(舍不得花钱买门票)的游人带进公园。
我们离开时也想给狗子留下鸡蛋、面包,可一时竟找不到小家伙了,估计在「岗上」呢。
路边有个老头儿,卖山货的。有人建议把食物留给老头,委托他转交狗子。
「不行啊,万一他不给狗子呢?」
「那怎么了?人吃了不是更好吗?」
「不!好!」铲屎的异口同声。
「理解不了!」
有段时间,我也喜欢到处疯跑,包包里随身会带着猫粮,遇到流浪猫我就撒上一把。
「管啥用?爱心泛滥!」
白天不懂夜的黑。
对咪咪的溺爱,来自22年的朝夕相伴,时间真是个坏东西,久了,生情。
我们之间的情感相互套牢,来得就是那么莫名其妙,不知不觉,无药可救。
刚刚给咪咪洗了最后一次澡,陪他最后的时间,愿他体面地回到喵星球,和毛毛,妞妞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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