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8年,摆渡人崔斯坦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平房里,他是灵魂摆渡者,专门负责收购或销毁灵魂,或将灵魂送往天堂或地狱。
网上图片,侵权删这是一间老房子,大概有50年了,与周围现代化的建筑格格不入。房子已年久失修,斑斑驳驳的墙皮被烟熏的发黑,天花板的犄角旮旯里布满了蜘蛛网,上面满是蚊虫的尸体,还有刚碰到蜘蛛网正在求生的苍蝇,墙上的壁虎跑来跑去找食吃。
这里住着一位93岁的老态龙钟的男人,这会他正躺在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炕上,十几天了都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在这个房间里,屋内臭味熏天,苍蝇闻着气味纷杳而来,围着这个只剩下一坨骨头的肉体不停地打转。
此刻他正喘着粗气,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进来,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炕的旁边站着一个灰色略微发黑的灵魂,认真地盯着这个苟延残喘的躯体,他舍不得离开它。
网上图片,侵权删“好了,不要留恋了,跟我走吧。”崔斯坦向那个灵魂伸出了手。
他警觉地缩到墙角,“不,我不走,我还没有活够呢。”
“你不走,还等着孙子为你养老吗?”
“不管谁为我养老,反正我不走。”崔斯坦皱了皱眉头,这是他这50年里见过的最肮脏的灵魂。对于这样的灵魂他是不愿意摆渡的,但是作为灵魂摆渡人,这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养过你孙子吗?凭什么让他为你养老?”崔斯坦看着这个唯唯诺诺、不想走的灵魂问道。
“他们不让我养”,这里的“他们”是指他已经死去的儿子们。
“那你为你孙子付出过什么吗?”
“我没有钱,我没钱,没钱拿什么给他们付出?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好听的话说起来多虚伪!”
“那他凭什么养你?”
“就凭他是我孙子,凭我儿子养了他,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崔斯坦冷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灵魂不值得他去摆渡,他觉得他的想法很可笑,他有些愤怒。
“你真够可以的,你把一个个都熬下去了,你儿女都死了十几年了……”
网上图片,侵权删“他们不孝顺,都没有为我养老送终”,他不等崔斯坦说完就打断了他,他发怒了,发怒的灵魂里突然多了好多黑点,崔斯坦看着这么多黑点轻蔑地笑了。
“孝顺?他在你五十多岁时就养你了,五十多岁你有手有脚,能走能跑的,干嘛让人养你啊?”
“他是我儿子,我挣不来钱,再说,我也养他到18岁了,我生了他。”
“笑话,哪个父母不养孩子?但哪个父母像你一样把孩子当成养老送终的工具?你承担了当父亲的责任吗?”崔斯坦愤怒了。“你让他二十岁出头就养家,不但养你们两口子,还要养你儿子和女儿,请问你有手有脚,凭什么你的孩子还要他来养呢?”
“我给你说了我挣不来钱,要是有钱我不知道养他们,供他们学吗?谁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不想让孩子过好,可是我就是这能力啊!”他有些歇斯底里,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看看你儿子年轻时的生活吧!”崔斯坦面对这个灵魂彻底无语。
“我不看,他都死了,你干嘛要折磨我?”
网上图片,侵权删崔斯坦不由分说,拉着他来到了2004年,那是他儿子刚参加工作那一年。
一个身形消瘦的青年男子在打电话:“喂,小吴吗?我是***,我弟弟上学,你看能不能借我点钱,发了工资就还你;喂,李哥吗?喂,张硕吗?……”一连打了六七个电话,终于借到1万块钱,那可是他一年的工资,这一年该怎么过他还没想,先让弟弟上了大学再说。他坐在凳子上常常舒了一口气,此时他满脸都是疲惫。
站在旁边的灵魂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儿子挺厉害,这么快就借到了这么多,再多借点就好了。”
崔斯坦不想搭理他,又带他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不是我儿子上学的高中吗?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看吧!”
22点,一个又瘦又矮的高三男生还在辅导班给初中学生补课,这会应该是他上晚自习的时间,再过半年他就要高考了,总复习阶段他请假了。
“你都一个月没有给他生活费,你让他怎么办?”崔斯坦质问他。
“我不敢问他,我想他可以勤工俭学的,老大上学也是那样。”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勤工俭学”这几个字时声音小的都听不见。“不过,我想给他钱来着,可是我跑断了腿都没人借给我钱,亲戚都不跟我来往了,我真的尽力了。”他极力为自己辩解。
网上图片,侵权删崔斯坦觉得跟他说什么都是多余,又带他来到了医院。
“这个小孩是谁?”他走上前去才看清楚,原来他小孙子,他浑身插满管子,吊着吊瓶,瘦瘦的小脸肿得发亮,透过薄薄的皮肤都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细细的青色的毛细血管,而他正坐在小孙子床头打盹。
“看孩子的家长,能不能有点责任心,点滴都完了,你这大人怎么搞的?醒醒,快醒醒。”医生走过来推了推他。
“我太困了,我怎么知道打个盹点滴就完了,刚才还有好多呢。”
“难怪你说你儿媳妇老说你,孩子那么严重的病你倒睡的挺香。”
“我给他们钱了啊,好几千呢。”
“你可真好意思,孩子看病都花了几十万,你给几千,你的钱不也是他们给的吗?”
“那我没有啊,我只攒了这么多,都给他们了,都给他们了,还想让我怎样啊?”
“那凭什么你每月还要从他们那里拿生活费?你有手有脚,干嘛不自己去挣啊?你倒是给他们省省啊?没钱你多出点力也行啊。”
“我都跟你说了,我挣不来,看门都没人要我,你让我怎么办?再说,他们也不让我干活,他们说要养我的,都怪我啊?”
他愤怒了,每次推卸责任的时候,他灵魂的黑点就越来越多。
崔斯坦再次无语,拉着他来到2014年。那是2014年的春节,窗外万家灯火,全国人民都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喜悦中,而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医生跑前跑后地抢救他。
“家属在哪里?缴费去,先交5万”
“家属在哪里?买两瓶蛋白”
“家属在哪里?去血液科约800CC血浆”
“家属在哪里?没钱了”……
两个儿子像机器一样听着医生的话,缴费,买药,借钱。
“你给我看这干嘛?我病了他们不该给我看病吗?”
“你再往下看”
他们在给他收拾衣服时,他那件黑色外套口袋里掉出一沓钱,“口袋里还有钱呢,住了一个多月院,爸怎么不给我们说呢?万一衣服扔了怎么办?”其中一个儿子说。
“或许是爸忘了,人病了总有些糊涂”,另一个赶紧给父亲打圆场。
“先拿着用吧,正好我们手头也紧。”兄弟俩就这么把这几千块钱分了。
“我病的晕晕乎乎的,都忘了这回事。”
“可是你为什么只要转院、转病房都要提醒孩子拿上你这件衣服?”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晕着呢,都过去的事了,你怎么总不依不饶?”他气得浑身发抖,他不允许崔斯坦提起这件事,他的孩子们也问过他这件事,他不想回答,他灵魂上的黑点更多了。
网上图片,侵权删他们来到了2016年,一个老太太躺在病床上,那是他已经过世的老伴,他看到老伴那一刻泪流满面,他想她。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走进病房,那是他儿媳。
“大哥大姐,你们谁身上有200块钱?我给你们转账,我要现金。”
“姑娘,现在谁还用啊?”
“可是医院只收现金,我没来得及取。”
“那你去别的病房看看吧,年龄大的人可能有,要不,你问问你爸爸吧。”
她看他没吭气,所以就没问,最后一个好心人借给她200块钱,她租了一张陪护床,晚上她要待在医院。
“你有钱为什么不给她?”崔斯坦质问他。
“我没有听到”
“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到了,你听不到吗?”
“我耳朵不好使,再说,我怎么知道她要钱干嘛?我要知道她要租床,肯定给她。”
最后她还是知道了他有现金,他偷偷攒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想想自己的亲人,这就是人性。她养他们两个,她给他们看病,他50多岁有手有脚但什么都不干了。她心寒到了极点,也恶心到了极点。
网上图片,侵权删“是,我是欠他们的,可是谁有钱不想给孩子?谁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可是我挣不来啊?我能怎么办?”
崔斯坦什么也没说,看着这个灵魂迅速黑透。
“好了,你该走了”,他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咽下最后一口气。更多的苍蝇飞过来了,他的亲人们都走了,没有人来送他送他,尸体总不能留在家里,村里人给他穿好寿衣,把他放进孩子活着的时候给他准备的棺材里,天太热,第二天一早就把他埋了,冷冷清清的葬礼,没有哭声,没有亲人,外面的知了聒噪地叫着,甚至没有一丝伤感。
灵界、人界、兽界的灵魂收购者都来了,他们看着这个全身黑透的灵魂,都摇摇头,没一个原愿意要他。
“黑透了,黑透了,收了他也无法摆渡,就让他灰飞烟灭吧!”
“不,我不走,他们都能轮回了为什么我不能?”
灵魂是有等级的,第一等是最纯洁的灵魂,他们去往灵界,他们是要改变世界灵魂,他们的灵魂是晶莹剔透的;第二等是白色的灵魂,他们去往人界,他们是影响人类进步的灵魂;第三等去往兽界,前生作孽太多,转世给人当牛做马,所以他们的灵魂是灰色的;最末一等是三界都不要的灵魂,黑透了的灵魂,没有轮回,没有来生。
“我一次次想要摆渡你,而你从没想过忏悔,你虽然是一个老实人、一个可怜人,可你不配轮回”。
崔斯坦送走了这个黑透了的灵魂,陷入了沉思:一个无能的老实人,可怜,可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