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

21：04分火车缓缓开出了长沙车站，夜色笼罩着大地，星罗棋布的灯光犹如满天的星星眨着眼为我们送行。我无意留恋这撩人的夜景，坐在乘务间埋头填写台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我抬头望去，一个戴头巾的女孩鼻子贴着乘务间门上的玻璃用手比划着向我示意。我打开门，才发现不只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出现在我的门口。那是一个身材瘦小，头戴伊斯兰围巾的新疆女人，她的右手抱着一个满头黄色细细卷发一岁左右的婴儿，左脚边站着一个同样卷发三岁左右的儿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他妈妈的衣角，两个小孩的脸颊在车厢暖和空调的烘烤下泛起红富士苹果似的红色，她们的衣服有点脏且破，远远的就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此时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望着我。新疆女人手拿充电器和一台老式的山寨手机，靠着手势的比划和结结巴巴蹦出来的几个汉语词语，我才知道她的手机没电了，要我帮忙冲电。我接过手机，插上了电源。随后，我又去继续未完成的作业。她们站在门口等着。我随口问了句，“你们去那里？”

“道县。”通过手语和多次语言的重复，我和她踉踉跄跄的搭起讪来。

“道县？”我们的车不停道县，她们是否坐错车了。

“你的车票呢？”我有点着急，生怕工作失误。她把一张皱皱巴巴的车票递给我。K1779次4车厢75号座位，到站永州。没错，是这趟车。

“你是先去永州，再转车去道县吧？”

“不知道。”她的眼睛茫然的盯着门框。 似乎门框里藏着她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道县离永州还有一百多公里，况且我们的车到永州是凌晨两点半，孤儿寡母，语言不通，人地生疏，深更半夜……一系列不利出行的词语围绕着她们。职业的习惯让我敏感起来。

“你们去道县干嘛？”

“找老公，他在哪里打工。”

“他不来接你们吗？”

“不知道，”随后就没了下文。

“怎么呢？”

“手机没电，也没费了。”说‘没费’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老公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她悉悉嗦嗦的翻了四个口袋才找出一张纸来递给我，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照着上面扭七八拐的阿拉伯数字拨通了电话，然后把电话给她接听。随后两个天各一方牛郎织女式的新疆爱人开始了维吾尔语的对话，十多分钟里，从开始的愁眉不展，到后来的笑容满面，我知道她找好了答案。这时，她把手机递给我叫我接听电话。

“你好！”一个浓重新疆口音的普通话，声音有点激动。

“你好！”

“谢谢师傅，我老婆带着两个孩子从新疆来找我，她们第一次出门没有经验，今天手机又联系不上她们，我非常着急，非常感谢师傅，我今晚马上去永州接她们。”一连串的感谢让我的耳根似火烧。忙不跌的说着不用谢。真没做什么呀，只是职责所在，本能而已。

新疆女人手里的小孩早已困了，趴在她妈妈的肩膀睡着了，右脚边的那个正在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旅客和世界。那个无辜的门框也得到了解放，新疆女人的眼睛不停的在两个孩子身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