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姑娘 - 草稿

生命的敬畏系列

《玫瑰姑娘》

二十年前，在我隔壁病房里住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在沉闷阴郁的住院病房里，她依然自珍自爱，她的娇美容颜遮盖住了脸上的憔悴病容。 看上去，她跟大街上那些青春靓丽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她特别喜欢玫瑰花，床头上终日摆满了绚烂的玫瑰。我慕名而来，凑上前，一嗅，忍不住喊了一声：“真香啊！”

“如果喜欢，送你一束好了。”我笑着摇了摇头。

等我在楼下花园晒完了太阳回到病房。却见床头柜前摆了一束玫瑰。

“哪儿来的玫瑰？”

  “玫瑰姑娘刚刚送来的！”同病房七岁的小龙回答。

“她可真是个有心人啊。”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猴子般凑过来问我。我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等我去问护士阿姨。”他拍了拍胸脯，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第二天清晨，一位老护士低头为我扎针的时候，趴在我耳边悄悄说:“年轻人找对象，最起码要找个健全的。你没察觉到玫瑰姑娘的耳朵越来越聋了吗？那是药物反应。用不了多久，她的耳朵会彻底失聪的。”我心头一震，冲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老护士说的没错，确实如此。近来玫瑰姑娘每次和我交谈，她的眼睛都会紧紧盯我的嘴唇。看来她已经在为日后无声的世界做准备了。我特意放慢了语速，她立刻心明眼亮，向我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触及她温暖的目光，我禁不住心酸，暗暗感叹命运的不公。

一天上午，阳光不错，挂完了吊瓶，我们仨坐在走廊里，晒太阳，聊天。向来安静的玫瑰姑娘，突然间触电了一般，兴奋地从坐椅上站起来，欢笑着，尖叫着，奔向走廊东边的尽头。我扭头一看，只见从走廊的入口的阳光里正走来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包糖炒板栗。玫瑰迎上去，挽了他的胳膊，满脸陶醉地从我们面前走过去，进了她的病房，轻轻掩上了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吱”一声开了。刚才还满脸笑意的那个年轻人，此刻却神色凝重，匆匆而去。良久，玫瑰姑娘才迟迟地出了屋子，她脸色苍白，神情黯然。她将那包糖炒栗子递过来，说:“你们帮我把这包栗子给吃了吧。”我接过了纸包，顺手放在了阳台上。小龙也察觉到了异样，也不去动那包栗子。非常乖巧地坐着，疑惑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玫瑰姑娘。只见她木然地坐上了凳子，胳膊支在阳台上，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远山，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我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

，她却突然转过身来，擦干了眼泪，含笑对我说:“你唱首歌给我听吧。”我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我哪里会唱歌啊。”

“我这就去拿录音机！”小龙说完，蹦下了凳子，跑去病房。

在悠扬的伴奏带下，我唱起了那首《祝你平安》

“祝你平安，祝你平安，让那快乐围绕在你身边……”

歌声惊动了整个楼层，大家纷纷从走廊边，病房里走了出来，在我身边围成一圈。我稍稍有点紧张，嗓子沙哑，声音发颤，我曾无数次在舞台上唱过这首歌。但我坚信这是我唱得最好一次。以前我是用嗓子在唱，而这一次我却是用心在唱。我的心声随着微颤的音频，飘荡在走廊里，在空中萦萦绕绕，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淌进他们的心里。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洒在身上。病态的面庞在阳光下显得愈加的枯黄，消瘦。但他们的表情却很祥和。他们的眼眸虽然浑浊，暗黄。但每个人瞳孔中里却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那是对明天，对生命充满希望的目光。在疾病面前，他们是脆弱的，虽然他们的体内还插着导管，病魔还在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但在生命面前，他们仍是强者。他们都在顽强地活着，他们坚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如今，二十年多年过去了。曾经听过我歌声的朋友们，你们都还好吗？我想你们应该和我一样快乐而平静地生活着吧。因为在那一天，我把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唱给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