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平和

作者: 风辰哲 | 来源:发表于2018-09-05 14:39 被阅读18次

    他奋力地咆哮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把桌子砸的哐哐直响。那双炙热的拳头充满了力量,那里面有一股力量,摧枯拉朽的力量,是上千年前的人们古老的意志。那是不可抵抗的,千千万万双眼睛从他那里溢出来,都直愣愣地瞪着我,每一只里面都有滔天的愤怒。

    “你背叛了我!该死的,我花了这么多年来塑造你,你居然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

    他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向我扔来,抓起饭碗向我扔来,抓起一切他触手可及的物体向我扔来。每一个物体都在我身上溅出了花,它们想压垮我。

     

    我摇头看着带着高高礼帽靠在墙的阴影里的绅士,动作轻柔而缓慢。他没有再同以往一样给我拿主意,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复杂而平静。

    不可以的,不能再这样了。是你没有理解啊!你我所想的终点都是一样的啊,为何我不能走更适合我的道路了?哪怕葬身于鱼腹,跌坠于谷底了......不可以,不能这样的啊......

     

    “啊,啊!是的啊!是的啊!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啊!哈哈哈哈.......”

    熟悉而久违的声音把我的视线扯过去。那家伙出现在烛光旁边,依然穿着像长裙似的外套。他哈哈大笑得全身都抖动起来,手里端着一杯永远都不会洒出又喝不尽的红酒。他就那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那里,又极其的和谐。

    ”终于啊!”他挑着眉对着我笑:“你总算是认同了我的看法。”

    他轻轻抿了一口向我走过来,极优雅地走过来,头发和衣摆都在空气中荡漾着。

    “不要说话,嗯,安静地来享受这一刻,千万不要说话,”他捧起我的脸把脸贴在上面,用食指抵住我的嘴巴,对着我的耳朵说:“就算啊,你和那死人把我囚禁在最底层如此之久,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不会的,我不会对你愤怒。因为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会需要我,一定会的!”

    他直起身来,自然地伸开他的双手,深深地品味着空气。

    “啊!啊!真是太美妙了!终于啊!终于啊!哈哈哈哈......美妙啊,美妙啊!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弯下腰蒙着面狂笑,狂乱抖动的身躯使得空气都变得粘稠,是冰凉的。砰!他一掌捏碎了酒杯,身体也戛然而止,猩红的红酒夹杂着猩红的血液砸在地上。

    “啊,啊”,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耸着肩“不是故意的,有硝烟的味道。”

    “来吧,来吧,”他向我优雅的挥动着双手,“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他把我抱在怀里,“开始燥热吧,和我一起来啊。那死人现在也无能为力的,和我一起,和我一起来狂乱吧!”

    他一下子把我放开,躁动地看着四周,双手用力地张开。他大声地叫喊着,兴奋地叫喊着,癫狂地叫喊着:

    “啊!啊!英勇而神圣的时刻到来啦!来啊,来啊!不要再犹豫啦,不要再犹豫啦!让无畏的士兵们在你的血管里奔腾起来,跳动的火光已经让你没有理由再静止下去了!来啊,来啊,被封缄的唇瓣已然阻止不了利齿露出它的锋芒,丰满的肉体开始焦躁不安地跳动起来啦!来啊,!来啊!哈哈哈哈......”

    他的身体缓慢漂浮起来,眼睛变成血腥而魅惑的红色,头发和衣摆也像血一样的在空中滚动。“你要知道啊,这世界总有那么几件事是需要那么几个人去献祭的啊......你不需要那些腐朽的古老来理解你,你要向新萌展现,展现你所看到的,你和他们一样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却被压制着的狂热!”

    是啊,就是啊,没有理由了!万丈悬崖也没有凌迟的刀子来得恐惧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大滴一大滴的血水从我的脸上跳下去,从我的手指跳下去,从我的发尖上跳下去。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焦急而兴奋地向我汇报:是的啊,是的啊!是战争的味道!

    绅士也从墙边上走过来,眼神中只剩下平静,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就那样默默地走过来,默默地站在我身后。很安静,没有一丝震动,没有一点波澜。

    “是啊,是嘛,这都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就那么一直走着你说的路,你说的平坦而没有风险的路。”我逐渐从平和变得炽热,“是啊,是嘛,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啊!只是是什么赐予的你,赐予的你们,赐予能够抹去我们本能的狂热的权利?”

    我对着他咆哮着,我任由体内每一个战士宣泄他们的愤怒。没有管他眼中的错愕,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尊重了,已经足够了......

    “我真的不懂啊!我真的不能理解!就算是三尺上的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权利!没有啊,没有啊!你从来不曾聆听,从来不曾理解!只有深渊里的呼啸,无尽的呼啸!”

    我能感受到肉身地颤抖,它在害怕。心脏恨不得掰开我的肋骨跳出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就算在那里腐烂了也没事。

    我能够理解它们,因为它们在触摸禁锢,秩序的根基......不需要去给予安慰,这是它们需要经历的!这是一场历练。

    我强迫着它们向那枚挂在墙上的蛛网密布的按钮走过去,尖利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在瞬间响彻整个小镇。

    他仍然呆在那里,瞳孔中开始洒出黑黑的恐惧。

    “我知道你不明白,你也不必再明白了,”我拿起他放在盒子里的烟,“你我都知道结果如何,我只是不再想身体再被连着线了。”

    我认同古言中对您的尊重,但我不具备古言中对你的爱,那不是我造成的,是你......

    人们被拉扯回来,朦胧的疑惑,熟悉而久违的尖利......

    那分散在各地的乞丐,流浪的诗人率先急匆匆地撞开了大门冲进来。他们向我扑来,向死了般的他扑去:他们抓住我的衣领,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头发,猛烈地摇晃着,猛烈地拉扯着......就好似是战士,对那古老意志绝对信仰的战士,他们是死士!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咒骂着!

    整个屋子里只有灼烧着的汗水和正义把持下的秽语,无论是什么都在高涨,连风都感受不到。

    邻旁的先生和女士们也都凑了上来,他们站在一个个高高的地方用力地挥动着双手,也不管一丝不苟的头发在额头上荡来荡去:他们涨红了脸,把嗓子扯到有史以来的最大,向后面潮水般撞来的人们宣扬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那发自内心的言语在人们相同的根基的无限放大下变得比病毒的效率更快!更加的异样!却更加的滚烫,更加的迅猛,更加的振奋人心!

    他们的镇长从人群中窜出来,带着他们所有人的热和光。他推开我的那些邻里,推开乞丐和流浪诗人走到我的面前。

    他没有一丁点情绪地看着我,从破旧的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本子,就像肌肤一样起了皮屑,上面扭扭曲曲地躺着两个字:法典。

    “你的罪行完全符合第十三条律令,执行火刑,审判完毕。”他合上本子,没有再看我,对旁边的人命令下去:“拉出去,执行。”而后也没管黑压压的欢呼声,就那样没有气息地走出去,走出门去,在人群中消失......

    “拉出去!拉出去!执行火刑,执行火刑!叫后面的人快去准备好木头,准备好燃油!执行火刑!执行火刑!”

    我旁边的一个乞丐率先欢呼起来。就像打了胜仗似的,他拉着他的战利品往外面挤,他拉着我的胳膊向外面的人展示着。“快执行火刑!”

    完全自由的两侧的人们拼了命的用椅子,用皮带,用拳头和巴掌来宣泄;我脸上全都是他们吐出来的唾沫,一条一条的彩带正在尽最大的努力遮盖我最后的羞耻......

    “你看,你看啊!真是可怜,可怜啦!”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天上去的,他指着后面最里的屋子,那个靠着镜子窥看外面的人,那个刚刚还威风八面的男人。

    “火刑啊火刑,火啊!烧啊!烧啊!哈哈哈哈......”疯子一把把绅士揽过去,“是吧,是吧。”

    是嘛,是嘛。我想想也不经笑了起来,用力的大声地笑。烧啊!烧啊!我知道的呀,本就会如此嘛。烧啊,烧啊!

    这可不得了了,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堤坝给砸了个好大好大的口子。

    “他在笑!他在笑!罪恶啊!罪恶啊!这是魔鬼的萌芽!堵住他的嘴!快点!一起来,一起堵住他的嘴!”

      疯子的笑容被这一下给吓了回去,他缩成一团地抱着绅士,怕怕地看着他们,“真是不解风情,真是不解风情,愚蠢啊愚蠢。”

     

      我就这样被他们粗暴地塞住了嘴,直挺挺地扔在地上。木头和燃油很快就筹备好了,都是我的邻里贡献出来的,一大堆大堆的。我看得到我的邻里,他们亢奋地问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够了没有?够了没有?

      他们找了个个头蛮大的木桩把我捆在上面,下面也麻利地摆好了做好献身准备的木头。

      把我从屋子里拉出来的乞丐拿着一个点燃了的火把走过来,走到距仪式堆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下来,“大家离远一点,离远一点,不要被这污秽之物弄脏了衣服,”他指着我,肃然一副领导者的模样,“他是个被恶魔附体了的魔种!镇长说了,按照法典上的审判,执行火刑!”

      执行火刑!执行火刑!执行火刑!......他们就像沸腾的开水被掀开了壶盖,声浪一路朝前,好似能上达天听。

      “开始!”

      他大吼着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火把有了足够强大的靠山也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烧死他!烧死他!”一边吼叫着,他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后逃亡。

      小小的火苗哗的一下雄壮起来,千万条火舌争先恐后地拍打着我,舔舐着我,戏弄着我......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我把塞在我口里的布使力地顶出来,吐到疯狂里去,转瞬间没了踪影。

      “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啊!烧啊,烧啊!”疯子在火焰里胡乱地舞蹈着,他还把绅士拉了过去跳起了探戈。“你应该知道,你知道的!献祭嘛,献祭啊!”

      也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了?总有几件事是需要几个人去献祭的嘛--我抬起头向前面望去,我隔着我的眼睛,隔着肆意张狂的火焰,隔着欢呼闹腾的人群;我能看见他们的镇长,依然没有生机,如一潭死水般盯着我。

      相视持续不了太久,各个部位就像掺多了水的稀泥,正在逐渐脱离主体。外面的人们完美符合想象的在欢呼舞蹈着,痛苦的呻吟就如海洛因一般给予他们源泉。

      是嘛,是嘛,已经这样了嘛,可这到底是在给谁祭献了?说不清楚,说不清楚;我想得到的能不能得到了?也一样是迷雾,说不清楚,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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