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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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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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九章：他来
  
  顾鱼知道，她大概是又病了
  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全是他的样子，他的眉，他的眼，一笔一划勾勒成她喜欢的模样
  顾鱼轻笑间
  他的样子又被吹散，顾鱼笑得更欢了，恨不得那样子被吹散便让她再也记不起来
  扬起手臂将酒倒入口中，辛辣微甜的桃花酿顺着喉咙直下
  朦胧间的苏连锦又聚拢了来
  还隐约比先前还要清晰，温热的大手将顾鱼抬起的玉璧拉下
  顾鱼望着他嘟囔着“你竟敢拦我喝酒”
  微红的眸子微红的面颊
  顾鱼，你怎的消瘦至此了
  “莫要糟蹋自己”
  温润的声音几不可闻，顾鱼扯着他的衣角努力让自己坐好，半晌傻傻的笑道：“嘘，你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他”
  苏连锦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眼前消瘦的人儿泪眼朦胧，无力的指头不肯从他衣角放下，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却知道她笑得好开心
  这个女子曾是他的妻，如画的眉眼弯弯总是带笑，何曾狼狈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或许从来都是
  又或许从她离开开始
  他回府时接到的圣旨写着和离，他踏进小角阁楼时早已人去楼空，他淡然的接受她的离去，如同当初淡然的接受她嫁他为妻一般
  苏连锦忍不住伸手拂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珠子，长睫轻扫过指间一阵酥麻
  他忍不住想知道她眼中的苏连锦又是什么样
  你不说话的样子好像他
  嘟囔着什么的顾鱼已沉沉睡去，微皱的眉头宣誓着她的不安，苏连锦伸出指头将她抚平，拦腰将顾鱼抱起
  触手微凉，轻若鸿毛
  轻轻将她安置在床上，拉过锦被又轻柔的掩了掩
  “尔之蜜糖，彼之砒霜”
  “顾鱼”
  “莫再糟蹋自己”
  看着苏连锦离去，故如烟才踏了进来，微微叹了口气
  顾鱼等不到苏连锦，如同她等不到她的将军一般
  希望与绝望并存着
  转头将琳琅唤来把屋里的酒搜刮干净，又踏着妖娆的步子朝着苏连锦那边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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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八章：他说
  
  天色渐晚，继午饭之后顾鱼又在这里蹭了晚饭，席间两人喝了个痛快
  顾鱼自然满载而归
  故如烟回房泪流满面
  琳琅扶着步履蹒跚的顾鱼跨上马车
  故如烟倚在大门上笑得妖娆，桃花眼一转换了副委屈模样
  伸着兰花指指向顾鱼“赢了老娘那么多酒还不陪老娘睡一晚，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顾鱼回头丢了个媚眼，微醉的眸子几分迷离
  恰巧着苏连锦一行人自大门踏出
  晚霞映着马车，顾鱼迷离着双眼半倚在琳琅身上，嘴角扬笑美得如梦如幻，让人恨不得提笔记下
  顾鱼收了笑，转身踏入马车，车帘遮住众人眼眸
  苏连锦似不经意间撇了马车一眼，问了句：“你何时竟爱上了饮酒”
  话语声并不大，好在周遭并不吵杂，轻飘飘的话语就这样落进了顾鱼耳朵
  温润的声音……
  一字一句似踩进了顾鱼心里
  此时她恨不得周遭吵如闹市，那样轻的一句话难道不该被淹没吗？
  琳琅见着小姐红润的脸颊在瞬间褪色，咬着唇瓣抑制自己的样子忙不迭催促着车夫离开
  “锦阳王可曾听过一句话，尔之蜜糖，彼之砒霜”
  “顾鱼爱酒，爱了三年”
  故如烟似无意提起般，摇晃着身子走进了桃林深处
  尔之蜜糖，彼之砒霜
  顾鱼爱了你三年，便爱了酒三年。
  顾鱼闭目坐着，身子随着马车行走而晃动
  初见时
  他温润得如画中公子，手持一柄玉扇，一袭白衣，谈笑能指点江山，踏马能浮尸百里
  他曾笑如十里春风般袭进心底，丢下一粒种子，细心呵护下让它生根发芽，让它长成参天大树
  又花了三年时间将它拦腰斩断
  今日，不过是在那树根上轻轻划了一刀而已
  他说：你何时竟爱上了喝酒
  眉头微皱的样子，竟在顾鱼的回忆里刻画得活灵活现
  如今你又穿起了白衣，连身边人也是她的样子
  苏连锦
  顾鱼只觉得喉头微甜，一股温热之气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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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七章：红衣
  
  故如烟细心的让顾鱼泡了个澡，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做的红裙来，连着亵衣亵裤都是绯红一片，坏笑着交给琳琅
  说实话，顾鱼除了舞衣外还真未穿过如此鲜艳的衣裳，一片绯红无半点杂色，不过，倒是比白衣多了些妖娆，与故如烟相比又少了些媚意
  故如烟第一次见把红衣穿得如此好看的样子，不娇不媚间举手投足是惹人注目，将将沐浴后的顾鱼又是格外迷人
  故如烟打量着顾鱼像是发现了一件珍宝一般
  随即又拉着顾鱼坐到铜镜前，桃木梳顺着发丝滑下，十指翩飞间挽了一个新的垂柳髻，白玉簪收了起来，将玛瑙别入发间，又在盒子里挑了只垂着红色流苏步摇插上，并配了相应的耳坠
  最后点了绛唇
  故如烟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拉着顾鱼好一番打量
  “啧啧啧，有女顾鱼，白衣倾城，红衣倾我心啊”
  琳琅掩唇而笑，大有一副我家小姐就是美的自豪感
  顾鱼无语的样子，自顾自走出屋子，拎了桌上的酒柔若无骨般顺着棋盘倚下
  一手扬起酒壶往口中倒着，一手将黑白棋择进棋盅里
  “如烟陪我下棋好不好，我让你三子”
  故如烟悠悠的走过去
  “让三子我也赢不了，不如让我十来子吧”说着朝顾鱼抛了个媚眼
  顾鱼将黑子递给故如烟，眯着的眸子矫捷如猫
  她们间有个规矩，便是顾鱼最后赢多少子便带几坛桃花酿回去，而赢多少子呢，又端看顾鱼心情
  少则几坛，多则能让故如烟吐血
  故如烟瞧着顾鱼这个样子，越发的谨慎，挑挑眉道：“你该不会又想将我这庄子搬空吧？”
  她记得上一次她也是这幅神情，结果……
  太痛了，不提了
  “没办法，谁让我没酒喝”
  “你不会自己酿吗”故如烟盯着棋盘咬牙切齿
  酿是会酿，不过她懒啊
  “过分了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还有很多存粮吗”故如烟望着被捡走的黑子咬牙切齿
  顾鱼顿了顿
  又吃下一片才道“没搬走”
  “卧槽，没搬走？在王府？”故如烟看着被围住的黑子们咬牙切齿
  “回去搬啊，来敲诈老娘算什么好汉”故如烟继续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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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六章：再见
  
  故如烟变戏法般从腰间摸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笛子，勾着桃花眼朝顾鱼挑挑眉，将玉笛横在唇间，轻灵妖娆带着回忆的古曲传了开来
  顾鱼嘟嘟嘴，瞅着故如烟的眸子变得委屈
  慢吞吞的放下酒坛，一甩袖摆，整个人倾斜而下，似从枝桠上掉落一般
  随即又悬空的转了个弯，身子已稳住，踏着熟悉的舞步跃起，随着旋律将自己化身桃花精，白衣墨发荡在桃花间
  古曲伴着酒香从桃林深处溢出
  红衣女子醉卧花间，一支玉笛挨唇，眸子不自觉流出媚意
  白衣女子随曲起舞，一颦一笑轻灵得如花中仙子
  入眼的，便是这幅场景
  不远处立着的三人相视一眼，任谁也没打扰到沉醉于舞曲的两人
  古曲赫然而止
  顾鱼顺着故如烟略带犀利的眸子看去
  苏连锦
  一袭白衣的苏连锦
  三年未着过白衣的苏连锦
  如今他又换上了白衣，似当初那个画中公子般温润如玉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顾鱼突然觉得眸子有些酸涩，忙捡了酒坛仰头灌下几口
  顾鱼并未想到她会在毫无防备下再见到苏连锦，再见到苏连锦着白衣
  放下时，眼里一片淡然，嘴角微勾的看着那一行三人
  苏连锦左边是皇之第二子苏连玉，讶异中朝着顾鱼微微点了点头
  右边是一身精装的女子，未戴面纱，粉扑扑的脸蛋，还有一双清灵的眸子，那张好看的脸好看的眸子，甚至是身上那精装的衣裙，都像极了一人
  见三人未张开离去的步伐，顾鱼转头望向故如烟
  此时的故如烟，安静得有些过分
  那双向来含满媚意的桃花眼竟多了些别的东西，好看的柳眉皱起，似在透过三人看别的东西
  据顾鱼所知，故如烟所在的地方均布着一个阵
  顾鱼不懂阵，却从未在故如烟的地方瞧见擅闯而入的人
  她说，这是那个将军教给她的，他说她长得如此美丽，若有人偷窥去了该怎么办，得画个圈将她藏起来
  今日
  这个阵法却失了效，或许说，是被人解开了
  解开的人，却不是那位将军
  苏连玉终是受不了这迷之尴尬，淡笑着开口“今日我三人闻着酒香顺着古曲一路寻来，无意叨扰二位，多有得罪”
  顾鱼默
  故如烟忽地站起，将笛子握在手中朝三人看去
  “敢问三位贵客，是哪位破了如烟的阵”
  苏连玉与苏连锦对视一眼
  “在下略懂黄岐，故破了庄主的阵，还望见谅”苏连锦略带歉意的说道
  故如烟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又转头卧下
  桃花眼中不自觉的蒙上一抹媚意，举手投足间又是那个熟悉的故如烟了
  “既是无意，那便快些离去吧，莫唐突了我的佳人”说着那双桃花眼又满是魅惑的朝顾鱼勾了勾
  一行三人道别离开
  顾鱼掩下长睫瞧不清情绪，未曾想到，他俩还有如此陌生的一日
  拎着酒坛往嘴里倒去，沧浪得洒了好些，连着吞了好几口呛得咳嗽起来，琳琅跑过来替顾鱼顺气，又举着手帕擦拭着顾鱼顺着嘴角流下湿了前襟的酒渍
  “行了行了，莫要浪费老娘的酒”故如烟满脸心疼的接着说：“这可是老娘珍藏了三十年的酒”
  顾鱼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不过二十七八，哪来这三十年的佳酿”
  故如烟翻了个白眼，饮一口酒，望向苏连锦他们离去的方向，眸子里的媚意又淡了下来
  “老娘等了十年了，多希望破开这阵的是我的将军”
  似哀似叹似呢喃下，故如烟抚摸着手中玉笛，眷恋得像看一个爱人
  顾鱼走过去轻抚着故如烟的背
  故如烟将头轻轻靠在顾鱼的腿上，沉默良久
  自爱上了酒的味道，又皆是为情所困，两人经常对饮，故如烟一行一动皆是风情，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位不知名的将军，而顾鱼念的，不过是……
  故如烟丢下酒坛，将玉笛藏入腰间，勾着顾鱼的小指媚眼如丝
  “你的衣裳湿了，走，老娘为你宽衣解带，去换老娘的红衣裳”
  顾鱼乖乖的跟着一步三摇的故如烟
  “故如烟，你可知你眼圈微红的样子很丑”
  故如烟又是一个白眼，狠狠的说着今日要逼良为娼，让顾鱼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顾鱼笑得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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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五章：桃花庄
  
  入眼一片桃色
  以篱做墙，似乎关不住般满院花色般，好多桃桠招手迎客
  阵阵桃香迎风袭来，让人忍不住深深吸气一口，让整个人融入这满园桃花，舒服的洗去坐车而来的困乏
  踏入深处，顾鱼的眼角也染了些笑
  “琳琅，我似乎闻见了酒香”
  “是小姐想喝酒了吧，奴婢只闻见了花香”
  顾鱼连连拨开枝桠向深处走去，终于见到躺在地上的小锄头，锄头旁边显然是刚被挖走了坛子留下的坑
  琳琅看着顾鱼奔过去，眉眼弯弯都是笑
  拿起小锄头朝着原来的坑旁边挖几下，接着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小坛，扒掉上面残余的泥土
  拨开酒塞仰头就是一口
  “我就说闻到了酒香嘛”
  顾鱼笑着，将饮了酒的小脸爬上微红，满是笑意的眸子里写着满足
  面若桃花，眸若星辰
  “小姐原是来偷酒喝的，如烟小姐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心疼”
  “听下人说是你来了，老娘立马挖了一坛好酒出去相迎，想不到啊，你居然长本事了”
  眼看着身着红色锦衣，怀中抱着酒坛的女子越走越近，顾鱼越发笑得迷人，又是仰头喝了一大口
  “顾鱼啊顾鱼，如此浪费，赔老娘的酒”红衣女子将将走近，深出食指重重抹掉顾鱼嘴角流下的晶莹恶狠狠的道
  见顾鱼依旧傻笑
  这才又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把扯开酒塞，横抱着猛猛的吞了几口
  这红衣女子便是这桃花庄的主子，故如烟，她说，她也曾是一介夺冠花魁，艳压群芳，人唤如烟，她本无姓，一个人的出现造就了她的姓，故乃故人
  顾鱼曾问：“你如何来了这里？”
  她说：“等人，等我的将军”
  顾鱼又问：“酒是什么味道？”
  她答：“甜的”笑得魅惑的样子勾引的问道：“你要尝尝吗？”
  那是顾鱼第一次喝酒，虽从未觉得甜，却爱上了那种味道
  顾鱼顺势往后一倒，仰卧在一枝横向生长的枝桠上：“如烟，我尝到你说的甜味了”声音带着些许饮酒后的清哑与一丝丝的委屈
  故如烟眯着一双桃花眸，挪着步子蹭过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味道”
  顾鱼又笑：“可我却迷恋”
  你又何尝不是
  “听说你和离了”
  顾鱼抱着酒坛的手顿了顿“我病了一个月，你也不来给我送酒”
  故如烟又挪了两步，桃花挑起发丝，她顺手将桃那枝桃花折下，别进发中，一颦一笑间，是入骨的媚态
  “酒嘛，你来便有，不来，便想着”
  “若是我巴巴的给你了，这酒，可不那么香醇了”
  顾鱼抬起眸子看她，两人对视
  或迷离或魅惑的眸子下，掩着的竟有些相似的沧桑
  故如烟勾唇一笑，甩着锦衣卧倒在铺着桃花瓣的地上，举坦作碰杯状，仰头喝下
  顾鱼也不落后，笑着将酒倒入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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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四章：散心
  
  调养月余，顾鱼这幅身子才将将有了起色，脸色也好上许多，琳琅想着大约可以出门散个心吧
  一早便与顾鱼梳妆，灵蛇髻挽白玉簪，点缀着绣抹玛瑙，长发披散，身着束腰白裙，摆上与袖口是同色系隐绣白梅
  点上些许胭脂，琳琅笑着点点头
  “我家小姐向来生的漂亮无需装扮，真是浪费了我这双巧手”
  远看如画，近瞧似黛
  见顾鱼摇身出门，琳琅扯着一角绣着白梅的丝巾赶忙跟上
  “小姐忘了戴上面纱了”
  顾鱼停下，接过面纱
  这皇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未出阁的姑娘出行，必着面纱
  未出阁的姑娘……
  顾鱼将面纱两角挽于耳后，只露出一双深幽的眸子
  琳琅盯着顾鱼的双眼愣了愣，小姐曾一双清灵的眸子总是眉目含笑，如今细看，却觉得饱含沧桑
  沧桑
  这个词汇吓了琳琅一跳
  小姐不过双十年华，却从她的眸子里读出了沧桑，宛若饱经风霜的老人
  扶着顾鱼上了马车，向城外桃花庄驶去
  桃花庄是皇城郊区有名的景点之一，闻名的便是那一年能开八个月的桃花
  有人确实是来赏花，有的却是为了桃花庄中那十里飘香的桃花酿，有人云：花间藏酒，皇城十几闻香
  正是五月余的日子，不冷不热的天，想来去桃花庄的人不算少，一路上便有许多同行而去的马车
  琳琅瞧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顾鱼
  想着小姐向来不喜吵闹，搬离王府不过月余时间，虽说太后体恤下的是和离的旨，不过这皇家事务，向来为人们口中谈资，指不定传成了何样
  去桃花庄的又大约都是皇城人士，难免碰着几个识得的，会不会惹小姐烦恼
  琳琅越想越捉急，秀眉隆起
  恰巧着车夫压下速度，马车将停，顾鱼一睁眼便瞧着丫头一副愁样
  “怎么了？”
  琳琅才发现已到了桃花庄门外，扶着顾鱼下车，嘟着嘴道：“奴婢想着人多，小姐大约不喜”
  顾鱼不置可否，只握了握她的手以至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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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三章：宁心
  
  琳琅说，顾鱼这一睡便是四天有余，自那日病倒后，便带着她住进了早早备下的小院中
  顾鱼取名宁心院
  清明一过，雨便停了，如今天色正好，半缕暖阳，几丝微风
  顾鱼稍稍用了半碗米粥
  “小姐，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顾鱼只是点头，任琳琅扶了出去半卧在椅子上
  入眼是修剪整齐的花草，中间搭着一处小亭，白色蜿蜒的院墙，边上还有好大一棵老槐树，一旁挂着秋千，一旁置了摇椅与小几
  阳光顺着槐叶倾泻而下，打在顾鱼身上
  “琳琅，在边上种些茉莉吧”
  末了又指着亭子背后的空地道：“琳琅，再在那边种些竹……种些梅花吧”
  “是，小姐从前最爱梅花了”
  “便种梅花吧，来年酿酒也是好的”
  竹子什么的哪会有花好看，竹笋什么的，又哪会有梅花酒好喝
  顾鱼，从不喜竹
  “小姐，等你身子养好了，琳琅便去给小姐买好酒喝”
  “好啊”
  “等我好了，我们便四处寻好酒，吃美食，若是没钱买酒，我便悬壶济世，挣些酒钱可好”
  琳琅眼眶又是一红
  三年前若无锦阳王，她的小姐便如何不过得潇洒自在
  院门被踢开
  顾鱼刚扬起的笑似停在脸上
  苏连禾一身宽袖青衣，摆上绣的是几片花叶，阳光正巧从身后渡来，一步一步似踏光而来般
  院子小，几乎一眼览尽，槐树下女子半倚榻上，消瘦得不成人形，又似在与丫头说着什么趣事，扬起的笑随着院门的开启而褪去
  顾鱼抬手遮了遮眼
  “顾鱼”
  “听说你三跪九叩，所认七出，自请下堂？”
  “顾鱼”
  几步间苏连禾已踏至顾鱼面前，一把抓住顾鱼挡在眼前的手腕
  微微用力，入手冰凉
  近了，顾鱼才仔细瞧清楚苏连禾的狼狈
  似多夜未睡般，眼下一抹黯淡，连胡茬都在冒头了
  顾鱼眼中长不大的孩子，眸中竟染上了伤痕
  “连禾”
  顾鱼无力的垂眸，声音清冷道：“我已不是皇家人，连禾还我份清静吧”
  苏连禾忙蹲下身平视着顾鱼的眸子，瞧着顾鱼无血色的脸，眼中尽是心疼
  “我也可以保护你”
  顾鱼张了张嘴，还是抽出手抚了抚他的肩膀，无言语的拒绝与安慰刺痛着苏连禾，猛地起身，回过头声音暗哑道：“你要离开的时候，记得告知我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去送你的”
  顾鱼望着这个大男孩儿离去的背影，似乎瞧见了曾如苏连锦一般的萧陀，青衣随即消失门外
  顾鱼微微咳嗽一声，又窝回榻里，抬眼望着树叶
  低不可闻的呢喃着：“连禾啊，长大了”
  琳琅又替顾鱼拉了拉搭在身上的锦帛，又倒好了温水
  “九皇子大抵是心疼小姐的”
  向来温润如玉的九皇子，这番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如今风尘仆仆的跑到这里，说了几句又被打发离开
  那如小鹿般受伤的眼睛看得琳琅都不忍
  “连禾良人还未到，怎敢让他一腔痴情错付”
  如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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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二章：下堂
  路上行人不多，行车更少
  马车很快便在宫门口停下
  琳琅下车递了锦云王府的牌子，将顾鱼扶着，踏上了宫内的步撵
  上步撵时那小太监是着实惊了一惊
  实在是想不出这倾国倾城的锦阳王妃怎成了这幅模样
  顾鱼干脆一口气将白玉瓶子喝了个底儿朝天，随手一扔，瓶子咕噜噜滚下步撵，小太监眼角抽了抽
  步撵转角进了太后的孝慈宫，顾鱼挥手下轿，大概是酒饮得急了，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顾鱼顿了一顿
  一撩裙摆，直直跪下
  琳琅手中抱着锦阳王妃的宫服印章，抬脚便要随着顾鱼跪下
  沙哑的声音响起道：“你手中抱的可是锦阳王妃的宫服，莫要弄脏了”
  “小姐…”琳琅红着眼眶，咬着唇硬是将已弯曲的膝盖绷直
  她知道，她的小姐，心疼她
  眼泪随着落了下来
  看的带路的小太监又是一愣一愣的，清灵的眸子写满不解，顿了顿还是上前帮顾鱼撑着伞
  顾鱼转身，笑着摇头
  小太监迷茫着又将伞撑到了琳琅头上
  两步一跪，三步一叩首
  细雨绵绵落在身上，一会儿便顺着发丝流下，几丝红晕褪下，胭脂洗尽，小脸白得几乎透明
  顾鱼拖着的白色长裙将路面扫得更加清澈
  这阵仗，太后一会儿便喊了身边的嬷嬷来询问，三人终是不开口
  顾鱼是沉默
  琳琅是哭
  小太监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一跪一拜间，顾鱼走得极慢，嬷嬷已来回跑了有三趟，才在抬眼时看见站在屋檐下的太后等人，皇上也在
  顾鱼垂着眸子继续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真正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张望良久，见到的便是顾鱼这个模样，消瘦的人儿一袭白衣，墨发青丝只着白色簪花，眉宇间是那化不开的愁色
  浸湿的衣衫更显单薄，似一阵风便要把这等娇人吹化一般，看得太后好生心疼
  太后伸手便要来扶，皇帝一把拦住，命人将顾鱼扶进殿中
  刚进殿中，顾鱼又是一跪，琳琅也跟着跪了下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皇祖母，父皇，顾鱼不孝”
  太后与皇上相视一眼，眼见太后听见这嘶哑的声音又要伸手将顾鱼扶起来时，皇上又是一拦
  “顾鱼不孝，所犯七出之条，三年未有所出是一不孝，顾鱼善妒，不准新人进府是二不孝，顾鱼自请下堂，不能侍孝太后身前为三不孝”
  “自请…下堂…”
  顾鱼说得平静，却将殿内众人着实惊了一惊
  太后眼里闪过哀色，抬眼看了看她头上的白色簪花，白花，寻祭夫之意
  伸手便抓住了顾鱼的小手，连皇帝都没拦过来
  温热的手让顾鱼退缩
  太后叹了口气道：“锦儿可是待你不好，哀家让……”
  “好，他待我好”顾鱼望着太后，终是哽咽了
  他好，只是不爱我罢了
  太后又是一阵叹息，皇帝忙着给她顺气
  “先起来去换身衣服，暖暖身子，冻坏了哀家心疼啊”
  顾鱼不答
  太后继续叹息，攒着甲的手抚了抚额头
  “罢了，母后，便莫再强求这对冤家”皇帝也是叹息道，不过他是心疼太后的身体
  至于顾鱼
  结局，大概三年前便已定了
  绑在一起，终是互相折磨的吧
  “罢了…罢了……起来吧”
  “顾鱼不孝，让太后伤心了”
  “快去将衣服换了，早些回府去，看得哀家心疼”
  顿了顿又道：“圣旨明日便送到锦阳王府”
  “太后保重，顾鱼告退”
  顾鱼又是一拜，似逃离般不等作答便要起身离去
  琳琅忙将宫服放下，扶起顾鱼
  叩了首，便匆匆离开
  “小姐，又是何苦”
  “太后年迈了，我怎敢将病气过给了她，她待我终究是好的”
  顾鱼将身子的重量靠在琳琅身上，岑弱的身子微微发抖，嘴角却扬着一抹笑，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瞳孔涣散，口中呢喃道
  “我苦了三年，终究知道他不爱我，也不会爱我了”
  顾鱼撑着琳琅的肩问道
  “琳琅，如今我也不爱他了，好不好”
  脸色白如透明，布着血丝的双眸满是坚定，发丝微微散乱，这样的顾鱼狼狈的说着不爱苏连锦了
  琳琅哭着点头：“好，小姐不爱他了，不爱了”
  顾鱼笑了
  笑得不嘲不讽
  凉透的雨天里，点燃了几缕星宿般明亮
  顾鱼笑着，似看见苏连锦一身白衣，如墨画中的公子笑着走来
  顾鱼想张唇与他说话，又怕一开口他便如风般消散，耳边传来琳琅的哭声，似要将白衣的苏连锦淹没了
  顾鱼想着
  苏连锦
  大概在三年前
  便再未穿过白衣罢
  琳琅
  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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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nn:第一章：殊途
  
  清明时节，小雨纷飞
  窗台前的花叶均着上一层薄衣，小角阁楼，雨水顺着琉璃瓦檐角滴落
  滴答滴答，一滴一滴荡起一湖涟漪
  一袭白衣轻薄，半偎半倚在窗台上，墨发未挽垂落身前，长睫低垂眉间尽是化不开浓愁，清风微袭细雨湿了衣裳，朦胧间尽显女子眉目如画
  咣当一声指间酒壶落地，在地上旋即一圈儿，听见声响，那低垂的眸子才微微动了几分，扭头望向湖边青石小路
  通向这小角阁楼的路
  并不曾见半分人影
  嘴角微勾，抬起的眸子瞬间又掩下
  “顾鱼，他不会回来了”似嘲似讽的呢喃中，女子一步越下窗台，青柳般的身子摇了三摇才廊沧抬步
  几步间又是将酒瓶踢得转了好几圈
  “琳琅，替我更衣”
  屋门微开，丫头紧着几步将摇摇欲坠的顾鱼扶住
  “更衣，琳琅，不，不必了，与我梳妆吧”
  女子伸手抚了抚黄花镜，镜中女子脸色微白，眉头隆起难掩愁色
  “将这脸色遮一遮吧，再将那只白簪戴上”
  女子揉揉眉心，顿了顿又道“再去窗台边摘朵白色茉莉来”
  “要好看些的”
  琳琅忙碌的手微顿，心疼的瞧了镜中人一眼，忙去端了盏温茶来
  “这几日，小姐越发憔悴得不成样子，声音哑成这样便莫要说话了”
  眼眶微红，转身便去窗台，够着挑了几许，才相中开得正艳的茉莉
  “琳琅莫要心疼，我想开了”
  顾鱼讲着，将茉莉放在鼻尖嗅了嗅，转手插入发间
  镜中女子半点胭脂，墨发挽起，发间一支玉簪一支茉莉，衬得是人比花娇，端的是仙家仙色
  “将宫服带上罢”
  话语间似松了口气般，紧皱的眉头才舒了半分，立起身来又是晃了一晃
  琳琅忙将镶着兔毛的锦丝斗篷给顾鱼套上，才撑了把竹伞扶着那半摇半晃的顾鱼出了门
  小角阁楼一路青石子，点缀着青草红花，围墙边还驻扎着淅淅沥沥几支青竹
  顾鱼笑指着说“咱们吃不成这儿的竹笋了”沙哑的声音中是琳琅心疼的哀伤
  “琳琅，这鱼咱们也白养了”
  一池肥美锦鲤，皆是顾鱼一把一把的鱼饲养出来的
  “小姐”
  琳琅尽力扶着那双冰凉消瘦的手，眼圈含了一层雾气
  她的小姐笑着，笑得比哭着更让人心疼
  跨出院门，顾鱼的步子明显的快了几分，嘲讽的嘴角落下，眸子半垂，依偎在琳琅身上
  不知是小雨迷了眼，还是出府的路是有那么远，顾鱼觉得，这段距离，似要花光她所有的力气
  近了
  临近大门时，顾鱼才微微调整了脚步
  十步
  五步
  琳琅似乎瞧见小姐的眼眶红了
  踏上马车时，顾鱼才扭身望向那巍峨的锦云王府
  皇之第三子，锦阳王苏连锦
  而锦云府的云这一字，是取了锦阳王深爱的女子名字而来
  他爱的人
  从来都不是她顾鱼
  想来也是，这锦云府若取了鱼之一字为锦鱼府，该是多么可笑
  上了马车，顾鱼垂着眸子似是睡着了，琳琅又是一叹，掏出帕子仔细擦拭着顾鱼刚刚占了细雨的衣角
  这清明间雨是不大，却也凉人，小姐这身子骨儿是经不起折腾了
  恰巧着顾鱼忽地咳嗽了两声，琳琅忙着扶背顺气
  “小姐莫要再折磨自己了”
  “小姐本就羸弱，怎再经得起折腾”
  “有酒吗”顾鱼暗哑着声音开口，抬起的眸子尽然多了些沧桑
  琳琅吓得愣了些许，才弯腰从小格中取了个白色玉瓶来
  顾鱼接过，抬头便饮，又是一阵咳嗽
  琳琅心疼的替她扶着背，擦着嘴角，便要将酒瓶收起来
  顾鱼却是不让，仰头又喝了一口
  “若我不醉得深些，我怕我还抱着一丝希翼，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