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又腻歪了一会儿,东拉西扯地谈了些体己话儿。
天将大亮。
已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出了帐子,在营地里走动。也许是勤快的在准备晨练。当然,也许爬起来只是想找个地方小解。
不管是起来做什么的,反正人是渐渐的多起来了。
屋子外边,脚步声踏踏的,走过了两个,又过来了一个。有人在唠着嗑,咕咕哝哝的,听不清晰。时不时的打老远还会传来一两声吆喝。
该走了。
再待下去,一会儿外头人多起来,教人看见从这里出去就不好了。
于是艾米丽又抱了抱玛尔塔,再次叮嘱了几种药的用法用量,简单的道了别,跟着亨利悄悄离开了。
玛尔塔依然被锁在这个小屋里。
艾米丽离开了。没有问原因,也并没打算放她出去。
玛尔塔也处之恬然,只字不提。
没必要问的,就别问了。
没把握的事,也别去做。
她穿着敌人的军装,被敌机空投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处境,根本不要奢望被信任和原谅。
至少他们没有直接开枪杀掉她。
对一个有高度叛变嫌疑的士兵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挺好的。
至少我们的感情还在。
至少我们的感情,还温温软软的裹在心尖上,不曾褪出一星半点的空白。
后来的日子平平淡淡。
玛尔塔依旧被锁在小屋里。
艾米丽每天早中晚来送食物和水以及药物,顺便唠会儿嗑。
亨利每天晚上会抽空来看看她。
刚开始的几天,玛尔塔总会追问他:你有没有找到他,他怎么样了。
但每次亨利都只摇摇头,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至于答案,他从不明说。
后来玛尔塔也不问了。
就权且当他自行逃出生天了罢。反正还没听亨利说他死了。
至于奈布到底怎么样了…是已经找到并遣送离开,不愿告知而使她重温离别之苦,还是其人已经消亡,不愿明说而使她徒增悲伤,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半个多月过去了。
战争已经结束。
一场暴雨把所有拌着血腥气的硝烟味儿都泥泞在了尘埃里。
清晨的空气是久违的静谧。
玛尔塔早早醒来,出神地望着从门沿透进来的那一线窄窄的阳光。看它从虚弱的浅光,逐渐渐的变得明亮晃眼。
吱呀一声,阳光突然变宽了。
地上映着个人影。
玛尔塔抬头。
是亨利。
“仗打完了。”
“嗯。我知道。”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听你安排吧。”
“…行。”
“走或者留,我都随意。但如果要留,我就一个要求。”
“嗯。你说。”
“王牌,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我不会再驾驶任何一架战机。”
“…”她得到的回答是亨利良久的沉默。
的确。这个要求很怪异。专门作为空军重点训教出来的人,不再上战机,那留在部队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确定亨利会不会答应。但在这个问题上,她并不打算妥协。
她无法向内心妥协。
战机!那满承着梦与向往的载体!那年少时信仰的皈依!
战机!那灵魂赖以生存的不朽之翼!为之多年的披荆斩棘,不用它割裂苍穹,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年少时遥若星辰的梦,是梦中一瞬即逝的虹。那是后来触手可及的风,终究还是破灭在空中。
当年少的梦沾染了你的鲜血。
当固执的向往勾连了阴阳两隔的殇。
坠毁的地狱猫砸碎的是常胜不朽的幻想。
粉碎的F-35B消弭的是你坚实的臂膀。
本该活下去的现在却不知所踪。本该逝去的还苟延在硝烟里惶惶无终。
战机,战机!
随它去的,是你我尚未开花的浓情蜜意!
随它去的,是我来不及表白的少女心迹!
随它去的,是你转身时毅然决然的坚毅!
随它去的,是我堪堪燃起便已冷寂的心。
随它去的,是心里那一个无可替代的你。
你要我如何再上战机呢。
是去回忆被击落的耻辱,还是与你分离的苦痛?
是去追悼已逝去的快乐的时光,还是叹惋无从归依的情与伤?
战机!多么令人懊恼痛惜的物象。
我猜想,你一定也舍不得我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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