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沙泠循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圣医的家。那圣医就住在他们藏身的石穴约一里处，说来也是幸运。只是当年那位圣医已经仙逝，现在的是原先那位的徒弟。
那圣医来到石洞时，看见一群人神情严肃地坐着，吓了一跳，以为病人要不行了。及至走到涣涣身前，替她细心把了脉，才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夫人是有喜了，但是可能吃食上没跟上，再加上劳累，身体很是虚弱。不过很多女子都会这样，好生调理便可。你们还带着她来荒漠，不太妥。夫人也无需用药，好生睡上两天，给些好吃的，照顾妥当了就没事了。至于这咯血，并不严重，胃里的毛病，按时吃饭休息，多养胃，止吐。”圣医唠唠叨叨，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脸色几番变化，精彩十分。
雨菲倒是饶有兴致，故意望向冷君言，看他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睛里的光变了几种色彩，低声对同样震惊的沙泠说：“你师弟真行，明明是被吓坏了，还能控制住表情。”
圣医看过了涣涣，沛轩又把脚递过来。圣医的脾气挺好的，来者不拒，便捧着他的臭脚仔细地检查。那脚底已经溃烂流脓水，缠着的布条也吸饱了黄水贴在脚板底。圣医看了半天，又用他自己的针挑了一挑，说：“这伤口蹊跷。你既说是小石子硌伤，又上了药，莫不是伤口又被挑开？”
沛轩挠头道：“没有人这么无聊吧。”又想了一想：“早晨起来，床上总有些小蚂蚁小虫子，一赶就散。”
多娘在后头悠悠地说：“不想这虫子竟有这种癖好，也忍得了臭。”
阿尧抚慰地拍拍她：“娘子，师叔的脚委实恶心，你不要看，不要看。”
圣医思索后道：“想来是那虫子的缘故。西北倒是有种恶趣味的蛊，虫子不钻心，就每日来咬上一口，让人长年拖着残疾，最后郁郁而终。”
沛轩叹口气：“没想到我又英俊又风流，最后竟然因为得臭脚病而亡。天妒英才。”
夜雪忍不住插嘴：“这位师叔，圣医可能还有话要说。”
“没事，剜出来就好。皮肉之痛虽难受，也比心头之痛要来得淋漓。这位英雄若无惧，老夫可一试。”
沛轩凛然。
最后还是大伙儿轮流上阵去劝，他才同意。洞穴辟了一角，准备给圣医动刀。沛轩已经躺上去了，圣医在一旁用火烤刀背，又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准备好干净的布条等等不说。
多娘走过来，坐在沛轩身边看了一阵，问他：“怕吗？”
沛轩说：“小时候看师兄被斩首，怕得要死。后来对这些皮肉分离的东西就麻木了。”
“那你刚才还又这又那。”
沛轩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是密音一般传给了多娘：“我这不是想你担心我一下吗？”
多娘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就转过头，对着沛轩笑了一下。沛轩用指尖轻轻触她，好似小心翼翼，又立刻收回。
“好了。”圣医走过来，“这位姑娘请回避。”
多娘回到了阿尧身边，眼睛还不自觉地扫过沛轩那处。果然，沛轩一声不吭，连布都不用咬，只那金刀剜出一块烂肉，掉在圣医的陶盆中，他狠狠地叩了一下嘴唇，脸色像被白灰刷了一样，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多娘闭了一下眼睛。阿尧说：“谁下的狠手。”
圣医给沛轩处理了伤口，将那陶盆拿过来，用针剔开：“诸位看看，这里埋了一个小茧，正是那小茧散发了气味吸引虫子过来。”
夜雪看了一下：“但是师叔说当日只是被戳了一下。”
圣医摇头：“养蛊这种东西，真不是常理能叫人清晰。”他收拾好了东西，沙泠给他递了一个金元宝，圣医连连推却，说只要一两银子足够。沙泠说：“我们没有零钱，圣医您就别客气了。”他将圣医送回了家里，折返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云骞。
沙泠愣了一下，迟疑地问：“是云骞师叔？”
云骞满头风沙，无奈道：“难不成我是个妖怪变的？”又问：“涣涣可还好。我见你从那圣医家的方向来，必定是帮涣涣找的，我……”
“师叔，”沙泠说，“涣涣她……你还是当她是侄女吧。”
云骞一怔，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讪笑一下：“走吧。我没有找到晗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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