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的七天假期眨眼就过去。
秋彤跟父母去了趟旅游，看的都是人山人海。他们疲惫地在10月5日回到了家里，发现绕了一圈，除了行李箱里多了一些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纪念品之外，看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幸好秋彤妈妈有发朋友圈打卡的习惯，翻看复习一下还是能炫耀一下的。
“妈，你发个定位嘛。”秋彤边翻边说。
“@所有人，后天晚上七点，学校门口见。”子柯突然在群里说。
“我订的都是马甲，反光的，披上就行。”婷婷说。
“好。”秋彤和邵知同时说。
回头秋彤又在她和小菲，家可的群里说了这件事。
“我想起来了，后天是短命鬼的忌日。”家可忽然打了一行字上来。
秋彤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秋儿，我陪你。”小菲干脆地说，“Saga，你去不去？”
“不去。”家可也干脆地回答道。
“切，胆小鬼！”
秋彤就在这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两天。10月7日一早，她就回学校了。中午去饭堂遇到了邵知。邵知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邵知师兄！”秋彤在后头拍拍他。
邵知回过身，挤出了一个微笑：“小师妹。”
他俩打了饭，颇有默契地并肩拿着饭盒往空的桌子边走。忽然，有个莽撞的男生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把秋彤带开了，秋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得邵知用手握住她的手腕。
“小心。”邵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秋彤的脸不知为何红了起来。她回头望了望这个又陷入沉思的师兄，觉得他那清秀的脸甚是动人，少年郎身上的气味，就是那样吸引人。她忍不住偷偷地吸了口气，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大概回来之后还洗了个澡。
他们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前坐下，默默地吃起来。
“秋儿，你还是别去了。”邵知忽然下定决心要阻止她。
“没事的。”秋彤摇摇头。
“我和Kanon自私，不该拉你们进来。”邵知性格一向温和，遇到了纠结的事也只是轻柔地坚持，绝不大声呵斥一句。
“我已经知道了。”秋彤安慰他，“可能会有个水落石出呢。再说了，”她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有你……和王师兄在，安全感很满的。”
邵知伸出手，轻轻地握了她的手一下，软得跟试探一般，没等秋彤反应过来，他已经收回手去，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黄昏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饭堂里的香气已经洋溢得到处都有了。大家的心都暖洋洋的，只有文学社的几人，心有些清冷，毕竟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
“穿上马甲吧。”婷婷把环保袋里的新马甲发给大家。然后大伙儿照例要吐槽一番。
“我们就像去山上搞卫生似的，你是不是参照环卫工人的款式做的，人家会不会告我们侵权？”邵知边穿边唠叨。
“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又不用你掏钱。”婷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小菲一反常态地站在子柯旁边不作声，只是默默地将那马甲穿好，整理了一下，又回头去看他。
“山上信号可能不强，大家还是跟紧点，不要掉队。”子柯严肃地提醒道。
接着大家就像后山出发了。
夏日的阳光老晚都不肯完全收走，所以他们一开始还觉得是走在金色的草丛里，谈笑风生。
婷婷忽然问了一句：“我们要走到哪儿才算？”
邵知抿着嘴不说话，他一直走在秋彤旁边，这时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秋彤吓了一跳，却没有松开。
她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只等着其中一个来戳破这层纸。但此刻她和他都没有半点浪漫的感觉，只觉对方都汗涔涔的，而且越攥越紧，攥得有些生痛。
“哎哎哎！”婷婷在后头突然大叫。所有人的被吓了一跳，那紧绷的神经差不多要断了似的，大家都赶紧转头去看她。“前面两个怎么牵上了？”
秋彤的脸一红，想要甩开，邵知却不放，还将她拽到身前，回头笑道：“被你发现了。”
小菲很生气，有种被人背叛了的感觉：“好你个秋儿……”
秋彤连忙对她吐舌示意。
“去去去，抱着你的男人欢快去。”小菲转过脸不看她。不想子柯正在她身边，默默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胳膊一揽：“别吵。”
婷婷又指着他们：“哎……”
子柯回头瞪了她一眼：“闭嘴，有钱很了不起吗？”
婷婷气鼓鼓地落在后头。
子柯轻轻地甩了一句：“生物系的穆教授，好像有个女朋友，不过没登记，你赶紧抢过来，需要拿家伙的我们可以支援。比如……情趣用品什么的，我弟那个渣渣很在行。”
婷婷被呛了，不吱声了。
小菲看着子柯，他并没有低头望他，只是很坚持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难道她和他弟弟做朋友，也能移情到他身上？
“得空了跟你说。”子柯仿佛知道她的想法。
“那，我们这样，算……好朋友吗？”小菲怯怯地问。
子柯低头：“选择权交给你。”
小菲叹了口气，往他身上靠了靠。
终于走到了一处，已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秋彤眼尖，看见地下有一些插过香的苹果，还有滴落的蜡。她明白了，这里正是邵知的表哥遇害的地方。
邵知放开她，蹲了下来，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地面。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白酒，摆上了三个小酒杯，准备就地拜祭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隐隐可以看见山下的村庄里稀稀拉拉的灯光。
“添上吧。”子柯低沉着声音，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用塑料硬盒装好的白玫瑰，放在了杯子旁边。然后就地坐下。
“我和张师兄和白姐有过交集，今天来看看他们。只是两个妹妹被我们拉来，真有些对不住。”婷婷蹲下，看了看这掊土。
秋彤摇摇头，偷偷望了望邵知，正巧邵知也在回望她，温柔得很。
小菲想说，这里最无辜是我了，却被子柯先开了口：“在这荒山野岭，才是最能交心的处所，不是吗？”小菲的脸莫名地也红了。
子柯对邵知说：“表姐她原本是不想死的，你的家人同她说了什么吧？”
邵知冷冷地说：“两个人遇劫，表哥被害，白姐却毫发无损，大家不去多想什么，好歹也要知道他生命的最后发生了什么吧。”
“她其实有了孩子。”子柯说，“可是她最初是想打掉它。张师兄死后，表姐又改变了主意，准备把孩子生下来。你们这是逼了两个人去死。”
邵知说：“没有人逼她，除非她心虚。”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三个女生都束手无策，突然他们脚下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个女生都汗毛直立。子柯皱眉，喝道：“谁！”
那声音迅速转移，跟老鼠似的。子柯正要往下探，小菲忙拉住他：“不要，你只是个学生。”
子柯淡淡一笑：“放心。”
小菲看着他的脸，心里不知怎的就安定下来，渐渐松开了手。
“我只是走过去看看，你们不要离开。陈邵知，你守着她们。”
邵知点点头。
子柯往他们站着的那个小土坡往下跳，其实他的心有些雀跃，巴不得能立即揭开事情的真相。
可是当他翻身下去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失望了。站在土坡下面的人没有走，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正是他的弟弟王家可。
“你干嘛？”子柯沉声问道。
“担心两个女孩子，就跟过来了。”家可冷哼了一下。
“无聊。”子柯走出来，慢慢地往上爬。
“小菲是我先看到的。”家可忽然拦住他。
子柯抬眼扫了扫：“选择权在她。”
家可放下了胳膊，跟在他哥哥身后。
小菲看到了家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个家伙，不是说不来吗？”
家可盯着她：“我不是担心你们吗？”然后又撇撇嘴：“怎么样，找到凶手了吗？还是，变成了大型相亲现场？”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他嘲讽地笑起来。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山里的风有些大，秋彤紧了紧衣服，邵知不禁投来关切的目光：“冷吗？”秋彤摇摇头。
家可坐在了他们点香的旁边，淡淡地说：“你们查个鸟。”
子柯吼了他一声：“狗嘴！”
家可冷笑道：“咱们还是少看点那些少年英雄拯救世界的漫画了，咱们在那些个精面前可笑得很。”
邵知问：“你什么意思？”
接下来，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就是个意外。
“白姐的那位家里派人打了我表哥吗？”邵知阴沉着脸。
“明摆着的啊，人家根本不打算隐瞒。”家可耸耸肩，“我去了一趟南庄。”南庄是他们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南庄这地方，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也去过。”小菲自言自语地说。
“你不记得了？”子柯皱皱眉。
小菲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我告诉你们，那晚他们聊了啥。”邵知开口了，“我表哥是怂包，被打了之后去找白姐分手的。可是白姐也是那晚告诉他，她要打掉孩子的。”
“先开口的是谁？”子柯问。
“白姐。”邵知回答，“她自己亲口跟我姑父说的。她那晚对着我姑我姑父哭了好久，说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因为表哥毫不犹豫地把她护在身后，替她挡刀。可是我姑他们劝她别要孩子了。我姑说，你还年轻，我们是恨，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恨一辈子。”
“你都知道的？”秋彤问。
“这里只有一个点我是想了解的，就是我表哥到底有没有被殴打过。”邵知的声音很低，“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听完这话，大家都不再言语了。
“谁这么有本事，能揍人不带蒙脸的？”小菲小声地和秋彤讨论，“问了就认了，不怕犯法。”
“南庄首富啊，他家有个电灯厂。小菲，你以前也在南庄住过的。”家可捧起她的脸，瞪大眼睛凑上前。
“不要那么轻薄别人。”子柯推开他。
“王子柯，你不要脸吧，是谁先动手动脚的？”家可想推回去。
“哎哎哎！你们俩干嘛！煞风景！”婷婷说，“说清楚了就赶紧散了吧，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回去的路上，邵知十指紧扣，将秋彤牢牢握着。小菲的手则被子柯牵着，可是她的另一边走着子柯的弟弟，火冒三丈的样子。
婷婷又是落在后头，幽幽地叹道：“都是孽缘。”
回到学校时，已经十点了，门口的保安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可是走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就开始嚷嚷了：“搞什么，十一点关灯了，你们这么晚才回来，才大一就上夜街可不行，你们爸妈当时可是亲手把你们交给我的……”秋彤和小菲赶紧往电梯间跑，小菲低声说：“阿姨真啰嗦。”秋彤点点头。
四人宿舍只有她们两个，夜里显得格外冷清。秋彤有点儿不敢独自洗澡，小菲边洗脸边说：“你开着门呗，大门我锁了。”
用完了洗面奶，小菲还有一连串的护肤步骤。她今天用馥家的涂抹式玫瑰面膜，对着镜子揉了半天。
“哎，今天王师兄两兄弟的话真奇怪，他们都说‘你忘啦？’，好像我真的失忆了一样。”
秋彤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她用毛巾包着头吸水，说：“没准你真的失过忆呢。你打电话问问你爸妈呀。”
小菲点点头：“明天问问去。”
“菲儿，那两兄弟，你想好选谁了吗？”
小菲揉着脸的手不觉停了下来。她沉吟片刻，笑着说：“秋儿，你最了解我了。”
“王大师兄吧？”秋彤轻轻拧了她一把。“你之前都拒绝Saga了。”
“唉……再说吧。”小菲叹了一声，“老实说，我有点对不住Saga的感觉。”
十一点的熄灯铃声响起，小菲迅速把灯给关了，顺便开了空调，然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秋儿，我敷完面膜，洗澡去了。”进去了又伸个头出来：“你是时候和你的男朋友说情话了。”
秋彤的脸红了。
果然，邵知给她发微信了，他问她上床了没有，累不累。
“邵知师兄，我刚上床呢。”
“这个称呼好长。”
“嗯？”
“叫我名字就好。”
“邵知？”
“嗯，或者，知？”后面是一个偷笑的表情。
“知……怪怪的。”
“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邵知开始表白了，他虽然觉得先动手后表白多少有些不厚道，但是目标达成了就好。
秋彤的小心脏用力地砰砰跳起来。
“做我女朋友好吗？”
“嗯。”
那边迫不及待地要求语音通话，秋彤接了，里头传来了邵知低沉好听的声音：“秋儿，谢谢你。晚安！”
秋彤有些不踏实。那边小菲终于洗好了，动静挺大。
“聊完啦？”小菲敲敲她的床。“睡不着可千万别叫我，告诉你个办法，你就直接给他发微信，男人一般都对刚上手的货品特别投入。”
她钻进被窝，发出了惬意的叹声。忽然又想起，问秋彤：“秋儿，我记得你说过他还有个女神？在国外的？”
“嗯？”秋彤想了一下，“好像是吧。”
“行了，啥都别管了，到手就行了。晚安。”
都道晚安了，秋彤却看着空调上亮着的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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