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类简史》里有一句话我不太理解：
但在今天的欧洲，死刑被看作侵害了人性的神圣。虽然一样是为了维护秩序，现今的欧洲不会对罪犯施以酷刑处决，反而是要以尽可能“人性化”的方式来加以惩罚，才能维护甚至重建人类的尊严。
我就纳闷了，像拐卖儿童，甚至剥夺他人生命的人，这种人还能叫人？他们有什么人性？更何谈人性的神圣？“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最朴素的道理，你杀了别人，就该拿你的命赔偿，人渣不配拥有尊严。
这话在人类还是猴子的时候是正确的，你抢了我的果子，那我也把你的抢走。你杀了我族猴子，我也把你族的宰了。
到了农业社会，猴子学会种地，拥有了财产、土地、房屋，余粮，为了争夺优质资源，暴力在所难免。捡果子的猴子打不赢还能跑，但种地的猴子却只能背水一战。比如，就算到了2012年，亚马逊雨林部落政治统治下的瓦拉尼人（Waorani），至少还有50%的成年人会因另一个人的暴行而亡。
这怎么行？于是，国家、国王、法律出手了，你们别瞎吵吵，决定一个人有没有罪的活我来干，你们遵守秩序就行——现代社会治理架构诞生了。
在现代社会呆久的我们会忘记，人私力救济的权力早已转移给了国家，不管这个权力是让渡的还是被没收的，个人是没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国家才有。
国家有些做得好，有些做得差。比如印度新德里，2018年发生2043起强奸案，平均1天至少5名女性被侵犯。根据2016年印度官方数据，在儿童、妇女举报的38947起强奸案件中，熟人作案的案件占94.6%，有630起案件的被告是被害人的父亲、兄弟、祖父或儿子。
但惩罚的效率怎样呢？2012年印度臭名昭著的公交轮奸案，直到2020年1月22日，印度才让四名罪犯上了绞刑台。
至于自由恋爱被爸爸、兄弟烧死了，偷个情被沉入水底淹死了，这样的新闻那就更多了，不忍卒读。
朴素的感情让人一遇到混蛋就大喊死刑，这喊声不是想亲自手刃恶人，而是呼吁国家尽快出手。国家啊，我们把维护秩序的重任交给你，不知道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吗？只有严惩不贷，才能震慑犯罪。
如果不对罪犯施以酷刑，如何平民愤？
02
《人类群星闪耀时》讲了一个欧洲人发现太平洋的故事。哥伦布发现美洲并给西班牙王室带回一些金子后，欧洲人疯狂了，就像海贼王罗杰宣布one peace然后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一样，各路人马都加入了远洋探索。
在这些野心勃勃的人中，有个人叫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博亚，此人来自贵族家庭，但漂泊大海多年在海地落脚后，却欠下一屁股债，为躲避追债者，他像路飞一样偷偷钻进了装食物的大木箱，从此逃匿到了大西洋上。
在巴拿马地峡的达连，巴尔博亚去酋长家串门，酋长说原来你们喜欢金子啊，这玩意有啥好，翻过这座山，有片广袤的海洋，那边有个国家，金子更是多得是，国王都懒得用。
巴尔博亚一听，我去，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城印加帝国吗？于是，他带领一百多士兵翻山越岭，终于见到了这片欧洲人从来没见过的海洋，就是这个日复一日拍打着美洲、印度、中国海岸的——太平洋。
巴尔博亚老激动了，喝了几口海水，砍了颗大树做成十字架，并且宣布：这大海、陆地、港口什么的，都结结实实归西班牙了，以后谁提出异议，我都要和他打一架。
巴拿马地峡.
讲到这你可能奇怪，哥伦布不是早就发现美洲了，怎么没发现这片海洋？
哥伦布找的是航道，他一直想怎么开船到达新大陆，然而地球和他开了个玩笑，狭长的巴拿马地峡，像个胡萝卜丝一般，把大西洋和太平洋给隔开了。如果哥伦布知道地峡这么窄，像巴尔博亚般走两步翻个山，早就发现太平洋了。
印加帝国这么难找，就是因为它在南美洲大陆靠近太平洋一侧，如今的秘鲁境内，开船绕过来都嫌远，更别提穿越南美大陆走过来了。后来，曾和巴尔博亚在达连城一起欺负土著人的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最终入侵了印加，成为印加帝国的征服者。
03
欧洲人在海洋上驰骋了300多年， 能看到的是东西半球生物、农作物、人种、思想文化的碰撞与交流，看不到的，是对美洲大陆原住民的战争、侵略、杀戮、驱逐。
结果，到了1950年，欧洲加美国的GDP占了全球一半，而有郑和这样人物——早哥伦布80多年就能开船在印度洋肆意晃荡的中国，1950年的GDP却只有世界5%。要知道1775年，印度和中国GDP可占全球总量2/3，欧洲连小弟都算不上。
中国、印度这些国家富裕太久了，靠航海贸易取得那点利益，风险大，回报小，中国实在不感兴趣。
欧洲却一直在发展，1750年到1850年这100年，欧洲征服了亚洲，权力中心移位，等欧洲在经济、科技、医疗、军事全面碾压我们时，我们想copy过来变法图强，却怎么也学不像了。
这几百年间发生了什么？是的，文艺复兴。粗暴的说，文艺复兴就是把人抬高到极致的历史。
宗教统治下的欧洲，人没地位，神才掌管一切，人无需好奇，所有知识神都解释好了，照做就行。那些神没说的事，根本不重要。于是，欧洲人集体趴在地上，等待神的召唤。
憋太久终于受不了时，欧洲人从古希腊继承了美好传统。
古希腊特点是啥，崇拜人啊，大家每天忙着辩论和锻炼肌肉，强悍的肉体，强悍的心灵才是追求目标，至于对神的崇拜嘛，需要时再拜下，毕竟神太多了，宙斯、赫拉、波塞冬、雅典娜、阿波罗什么的，还有树神、土地神......大家各管一摊，而且自己都乱作一锅粥，还是崇拜自己比较靠谱。
修炼的如同米开朗基罗大卫雕像一般，就是肉体和精神统一之时。
于是，欧洲人从匍匐在神面前，逐渐站了起来，文艺复兴时大家的座右铭是，只要愿意，一个人可以做成一切事。神也不崇拜了，开始崇拜人。
人就是道成肉身。比如达芬奇相信，宇宙的终极奥秘和秩序，就藏在人体中，所以他研究人体血液循环，研究心脏瓣膜工作原理，痴迷人在万物系统中的位置。
是人，就不可能全知全能，人诚实地承认自己的无知以后 ，科学开始发展。
等亚当斯密《国富论》一出，石破天惊告诉大家民间企业获利，正是社会整体财富和繁荣的基础，贪婪是好的，利己就是利他，财富与道德彼此并不对立......欧洲资本主义相信了这个故事，并直接影响了欧洲人行为模式和思考方式。
传统亚洲强国如奥斯曼、伊朗、印度、中国，打仗靠国库靠税收，而欧洲人彻底解放思想，筹措资金靠贷款，靠发行债券，靠成立公司，靠交易股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比如荷兰和西班牙争夺海上霸权时，不比谁大炮更厉害，而是比谁信用好。
同样贷款去打仗，西班牙借了钱容易赖账，法院也是国王家的，遵守法制的意愿相当低。但荷兰不一样，借钱不但准时、全额还款，还司法独立，特别重视个人权利。
现在我们都知道，资本愿意流向遵守法制，保护私有财产权的地方。荷兰获得了更多的资金，资金充实舰队，舰队控制更多贸易路线获得巨额利润，可观利润又按时还贷再获得资金，靠着这个正循环，荷兰最终获胜。
这些科技创新、金融设计、司法系统、政治结构，全部建立在人开始崇拜自己，把人放在一切的中心。
这也解释了晚清为何变法图强失败，基础没打好，地动山摇。我们民族在人的解放上，和别人差了300多年。
04
了解这段历史，我们就能大致理解为何西方那么崇尚个人价值，为何小孩子从小就自信得不行，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上街主张自己的权利，为什么要给企业高管或者华尔街精英那么高的年薪。
回到最初的问题，国家能不能宣判一个人死刑？
吃过亏的人会说不行，你看看希特勒、墨索里尼，当年我们把执行死刑的权力赋予他们，但是他们都干了什么好事？谁敢保证这种权力不会滥用到自己头上？干脆废除，死刑这权利，谁都别行使了。
而且，大多数人也自信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一辈子不用担心死刑，看热闹不嫌事大，别说鲁迅笔下的中国人了，在莎士比亚和莫里哀的时代，伦敦人和巴黎人最爱的消遣也是现场直击残忍的处决，这就是趋利避害的人性。
喊话死刑的人无疑是期待善良的，他们期待恶行得到应有的惩罚，如盖瑞.史宾斯在《正义的神话》里说，虽然我们贬低报复，但报复是正义的核心。宽恕是伟大的，但宽恕把人不公平地置于情绪混乱中，国家的宽厚反而变成对受害者的另一种犯罪。
只是我多少理解了赫拉利的意思，就算站在绞刑架上，下一刻面对死亡，罪犯，也是个拥有“人的神圣”的人。
而死刑，无论是凌迟、腰斩、电椅、枪决、毒气......没有哪一种杀人的方式是人道的。
我们面对的不是“该不该报复”的问题，我们面对的是“报复到什么程度”的问题，面对的是到底要把人放到什么位置的问题。
比如，允许“脑残”干蠢事说屁话，哪怕他的见识是坨狗屎，因为人类就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比如要求自我牺牲？NoNo，大家都不是圣人，道德高尚那是你的选择，我会自己选择高尚而不是非要和你一样，跟你不一样我也不会羞耻，剃光头可以，但必须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自我比什么都重要。
尊重人，比说别人“不配当人”更难。但有了这个踌蹴，下次戴着红袖套砸别人家麻将桌时，可能就会更温柔一些。
参考资料：
1.《人类简史》
2.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9-01/12/c_1210036182.htm
3.http://ncrb.gov.in/StatPublications/CII/CII2016/pdfs/NEWPDFs/Crime%20in%20India%20-%202016%20Complete%20PDF%20291117.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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