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系列

作者: 小苇 | 来源:发表于2018-06-19 07:22 被阅读1232次

    童年的回忆(引子)

        文革结束的那一年农历八月十一,清晨,山西省晋中盆地西,文水县境东北部,距离县城30余公里的一个小村庄,它位于交城,文水,清徐三县交界处,有一户农家一女婴呱呱坠地了。我的到来,给已经有一个男孩的父母带来了喜悦。儿女双全组成了一个“好”字。这一年,母亲,24岁,父亲27岁。年轻的父母,健康活泼的儿女,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至今我还记着那张在外婆家相框里看到过的全家人合影,父母在中间坐板凳上,哥哥在母亲的身边站着,我在父亲的身边站着。一张冬天的照片,我们穿着棉衣棉裤,哥哥头戴着棉帽子。唯一的一张合影随岁月湮没在历史的风尘里了。它成了我最早的见证童年的深刻记忆!

          第一章(乡村生活篇)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

        小时候坐父亲自行车大梁上,去镇上,附近村庄赶集,或者看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村庄里的路,几乎都是土路,且不平,时不时路上会遇到些小土坡。有一次走下坡路,父亲刹车时,因我的手握着车把,不小心把手指夹了一下。我“哎呀”一声,父亲急急地下了车,看看我的手挤的厉不厉害。我都忘记了手指的疼痛。只记得父亲关切的眼神,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暖暖的父爱。

        母亲,哥哥和我的生日在农历八,九月。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我们这里家家户户主要是靠种植农作物维持生活,盛产小麦,玉米,高粱,谷子,棉花,葵花,绿豆,花生,土豆,红薯等。赶上农忙季节,整天田间劳碌的大人们常常会忘了过生日,有时过了三两天才会突然想起。九十年代中期才陆续由最初村委的果园种植发展到农户个人承包或者在自家田里种植梨树,葡萄树经济作物,种植面积一年年增加,它们逐渐取代了小麦,高粱,棉花,葵花等的种植。如今我们镇是万亩梨田,华北地区优质酥梨最大的生产基地,“女皇贡梨”更是远销海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那时物质条件匮乏,人们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时间去准备庆生。儿时,对于我来说,下雨天就是好日子,因为大人们就不必下地干活了,他们难得因为天气因素休息在家,妈妈就会炸油糕给我们吃,家里的油装在对于我来说高高的油桶里,有很多油,它们都是自家的葵花或者棉花籽榨的,纯属压榨性非转基因自产自销的农副产品,无任何添加剂,压根没听说过什么“转基因”。如果偶尔生病了,感冒发烧什么的,妈妈会做羊肉片儿汤,那时候吃的津津有味,汤里妈妈会破例荷包一个鸡蛋。觉得那是无上的美味,只有病号才有这待遇。其他人只能看着。仿佛吃了那饭就有了神奇的效果,病自然就会好了。我固执地认为不是吃的药而是妈妈的病号饭治愈了我们的头痛脑热小感冒。

        村东有个中医,针灸闻名乡里。如今,子承父业,继续服务百姓为人们看病。村北还有一个女中医吧,记得人们常从她家买中药,她儿子和我一个班,好像还没小学毕业吧,那么小,竟然就顶替他父亲去交城一家铁厂上班了,才十一,二岁,被招工招走了,似乎在那时人人羡慕,并不是谁都有那么难得的机会。那时端午我们这里家家户户吃糯米,农历五月初五凌晨四五点母亲就早早的开始烧柴蒸米了。米上需要添加好几次水才能蒸熟了,为了得知米下面有没有水,水里加个瓦片或者碎了的小块瓷片听它咚咚咚的随水的跳动声来辨别水的有无。等到日出时,我们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甜黏黏的糯米了。那时很少见到有人家用粽叶包裹糯米。那个后来当了工人的同学会拿着粽子到学校,一边小心翼翼地剥去外面的粽叶,一边特别享受地吃里面的糯米和枣,吃时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我们这群盯着发呆,艳羡的同学的脸,那种骄傲矜持,唯我独尊的神色,历历在目。                  村北还有一个唢呐手,他的妹妹桃和我同岁,同班,因为两家大人们相处甚好,所以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挺多,玩到吃饭时分,不管是在谁家玩,都会被留下来一起吃饭。她的哥哥有双巧手会彩绘,炕围上,灶台墙壁上,画着好多故事里的人和事,花鸟虫兽等等。记得最清楚就是那幅天女散花的图案了,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女驾着白云向人间撒着许多五彩缤纷的鲜花,令人遐思!既然是唢呐手,他最拿手的还是吹唢呐了,每一个清晨,唢呐声会在村北准时响起,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就在这高亢,嘹亮熟悉的唢呐声中开始了。他几乎天天练,很少中断。当我第一次见到“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这两个熟语时,脑中就是同学的哥哥天天吹着唢呐,整个村庄笼罩在唢呐声中的情景。尤其是下雨天,那声音听起来更加清脆明亮。心中想,同学的哥哥人家是真正做到这一点了。那是一种敬业的精神,是一种热爱的力量,更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他和外村的其他乐手们组成“乐队”,本村或者外村有人家办丧事,常常被请去演奏。我会看到他们围坐一圈合奏,敲锣打鼓的,吹笙吹箫的,还有拉二胡的等等。有时还会看到两个唢呐手对吹的情景,他们嘴里塞着从铜管上拔下来的哨子,模仿鸡鸣鸟啼,人们都喜欢听,像在对话,音乐之间的交流,唢呐手投入的表情,让人看得特别起劲,听得入神。在同学哥哥的唢呐声中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他的那种坚持的精神,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小时候的衣服不是穿亲戚家孩子穿过的,就是母亲亲自缝纫的。过年时的新衣服,年年有。每逢过年母亲会请村里的有名的裁缝给我们裁剪下布料,她在缝纫机上给我们做。平时的衣服,母亲自己比划的裁剪,从给弟弟的饭罩衣开始做起,家里还有好多硬纸片,上面有母亲密密麻标记的数据,那些直线弧线的衣服样图,她看着上面的尺寸给我们在新买的布料上比比划划,过几天,成品衣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高兴地把新衣服穿上,感觉生活真的是甜蜜无比!现在的我,不会用缝纫机,做不好针线活,今天想想,那时的母亲真是了不起!

        儿时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一件新衣服,能开心好多天;看到猫儿去追它的尾巴转圈,我们会笑出声;看到炎热的夏季吐出舌头的狗,爬着蹲在家门口,“呼哧呼哧”出气,心里还想那舌头一直伸外面不累吗?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它身上没有汗腺,那是在排汗;家里养着猫,窗户纸专门给猫留着一个的小洞,它可以自由出入,常常听蜷缩在炉边的猫打呼噜,我们说它在念经。在我们村里,几乎九成人家养着鸡,三五只,十来八只,二三十只不等,十家估计七八家有狗。清晨在公鸡喔喔喔叫声中醒来,午间就是母鸡们此起彼伏“咯咯咯蛋——”下蛋后的炫耀声了。总之,小时候我确实过着陶渊明笔下“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的田园生活。

        从我家一出门走不了几步有颗枣树,结的是“壶瓶枣”,它的样子不同于“没心红”,长又甜。八月到了,那诱人的枣儿,常常引的路人伸手去摘,等不到枣全红时,低处几乎没有枣了,人们就用砖头砸高处树枝上的枣。那颗树下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砖块,石头。再后来由于它越长越繁盛,给过往车辆带来了太多的不便,最后就给砍了。吃不到“壶瓶枣”了,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今家里还有一张弟弟骑着大马在树下拍的照片,那时弟弟五岁。是当时沿各村流动的专门拍照的人到了我们巷子里,在弟弟的再三央求下,父母才答应给他拍的。那时只有镇上赶会时才有人在沿大街的一个古老四合院里给人们拍照。拍照人蹲在一个红布后面,对着三脚架,手里拿着一个充气的气囊,他喊一二三,语音刚落手一按那个气囊,那个气囊大概就是我们后来说的快门吧,拍照就成功了。

      多年以后学数学我才知道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那样拍照镜头不会动,拍的清晰,不模糊。如今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用小视频,摄像,照片记录生活。曾经人们努力争取来之不易的照片,现在唾手可得。真的是物以稀为贵,看着屈指可数的几张旧照片,倍感珍惜!

第二篇(校园生活篇)

        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咋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席慕蓉

        小时候,特别羡慕同一个巷子里的那些哥哥姐姐们背着书包上学的样子,大人说自己年龄小,不让上,等大了点再上。可是父母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我可以去上学了,于是我也加入了上学的队伍中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村里的幼儿园上一年就可以上小学了。记得教我们的是镇上的李老师。我们是自己拿着家里的小凳子上学的。作为幼儿园的教室也很简陋。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教具学具,更没有先进的教学设备。一块黑板一支粉笔还有一根教鞭一本书。这就是老师全部的家当。教鞭极少用来打学生,更多的时候老师用它指着黑板领读我们读声母韵母和拼音,还有数字的分成。黑板上有黄漆笔划的四线三格,老师把拼音工整的写上去,我们跟着写。读韵母的四个声调时,头也跟着声调晃动。写数字的分成,写0到10.那时我们还用石板。一截石笔,一块石板。写上擦了,再写再擦,反复使用。记得我拿的是哥哥用过的,虽然右下角缺了一个角,但是我却毫不在意,有用的就好!很知足。

        那时没有电铃,是同学萍的爷爷在学校住着打铃了,我们从清脆的起床铃声中醒来,在悦耳的放学铃声中回家。学校的操场,两个篮球框架就是全部的体育器材。校园里有两个水泥作的乒乓球台,中间没有网,大家把砖块竖起垒成一条“砖网”,玩的不亦乐乎!没有球拍也难不倒我们,一小块纤维板或者妈妈做红面剔尖时用的小板板就是我们的球拍了。可是想玩的人多,球台少,怎么办?大家拿着不是标准的球拍对着墙壁就开始练球了,来回推球接球,绝不含糊,练的大汗淋漓。课间时间,我们常常在学校乒乓球台旁边看高年级的同学厮杀,有时是老师间的较量,有时还会看到球技好的同学和老师之间的精彩过招,我们会很乐呵地帮他们去捡弹出去的乒乓球。

        班里有个乒乓小将最顽皮,爱搞恶作剧,人称“捣蛋鬼”,模仿能力特别强。八十年代村里办丧事,出殡那天,亡者的儿媳妇闺女们会在马车前端左右侧盘腿而坐。按排行依次坐在一辆辆马车上,紧跟灵车后面。奏乐的,护送灵柩的孝子贤孙们抬棺木的,马车队,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常见一些年老的妇人拿着手绢,在白色遮眼不后面一面大声哭喊着对死者的称呼,念念有词,一面擦着真的或者假的眼泪。还时不时地揩一下鼻涕。这一切被细心观察的捣蛋鬼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在我们课间休息时,他两腿一盘坐在讲台上,他把讲台当马车了,熟练地拿出准备好的手绢,就开始学老妇人们哭丧,惟妙惟肖,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捣蛋鬼”的同桌是个胆小说话声音特别低的女生,他常常欺负她,有时甚至把写满圆珠笔字迹的废纸硬塞进女孩嘴里。女孩不敢作声,更不敢告诉老师,我们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对女孩的遭遇深表同情,心底下会暗自庆幸,幸亏不是和他同桌。

      当年的乒乓小将如今已年过不惑。身手矫健的老师已经退休,离开了工作岗位。那些时光仿佛就在昨天,岁月神偷,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鬓生白发。岁月的车轮轰隆隆驶过,那群纯真少年的身影无处可寻,如今岁月的风霜留在了各自脸上。

第三章(四季生活篇)

      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时光的裂痕上回忆自己奢侈而明亮的童年,泪流满面。——题记

        我的小学时光,现在想起来感觉就是玩,作业很少,没多久就完成啦。写完,放学后的好多时间要么踢毽子;要么跳皮筋,没有皮筋,塑料绳子或者布条替代,就算是结几个疙瘩也照样跳;要么跳房子,废了的算盘珠子用线串起来拴紧,给地上画好房间格子按数字依次编号,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往前跳,最后一步就是跳房顶,就是最高了,谁最先跳到最高,谁就赢了;要么就是和同一个巷子的伙伴们在门楼集中,然后大家捉迷藏,玩过家家和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春天到了,在村头高坡上一个个低着头“拖骆驼”玩,我们挎着篮子或者箩筐(方言萝头儿),挑上野菜喂兔子和猪,那时好多人家有羊,鸡,狗,我们家还有马,牛,驴这些大牲畜,(就是直到我上初中时周末还在干渠里放牛呢,村里那位隶书特别棒的老师戏称我“放牛奴”至今我也忘不了当时羞红脸低下的头,这是后话),我们会用狗尾巴草编制兔子,用红薯藤做项链耳环。田间地头,村头巷尾,都是疯长我们诗意童年的地方。我们家前面院子是兰家,她家里还养着一只大白鹅,有陌生人进了她家院子,鹅会大声叫,好像告诉主人,来人了。学的第一首唐诗《鹅》,特别形象,现实版的鹅就在眼前。记得最清的是她家院子里有几棵“夜合花”,日出而开,日落而合,一丝丝的花儿开放起来像把粉红色的小扇子,特别好看。夜合花是兰当时告诉我的名字,挺形象的名字。多年后我才知道了它的学名是合欢树,象征夫妻和睦,合家欢乐,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兰家院子里枣树最多。记得她外公屋前的那颗大枣树,树阴庞大,枝繁叶茂,阳光不能直接晒到屋里,印象中那个屋子一直都是昏暗的。大人们白天下田干活去了,我们这群小孩子要么在院子里,要么街上疯玩,渴了,喝口冷水,继续玩,有时我会跟着兰进入她外公屋里,兰的手伸进窑窑(本地俗语)里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拿出好吃的和我分享一块饼干,几块糖果,我们就会快乐一整天。还记得有个山东女子嫁给了我们村一个当兵的,她特别疼爱小孩,经常逗小孩们玩,小孩见了她就躲,越躲,她越逗。大街上拦截住不让过去,必须回答了她的问话才能过去。无非是说说你家大人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和她亲不亲,如果亲的话,必须拿出实际行动,小孩们想赶快逃离她,违心地说,亲了,那就亲一口,然后放手,小孩就可以走了。小孩们一般都很配合,主要是怕她,想尽快挣脱她的怀抱和手臂。

          斜对门邻居花家用葵花杆插得篱笆。我们隔着篱笆说话,一眼就能看到她家院子的情景,或洗衣,或喂鸡,或打扫。那时几乎每家院子里都有枣树,我家除外,我家院子里有颗大柳树,院子四周种着高高的榆树,直直的。花家院子中央有颗大枣树,树叉横着长出,花的父亲给孩子们在横枝上搭起了秋千,我们大家都去她家,轮流坐上面玩,记得那时正是枣花开的季节,蜜蜂忙着采蜜,我们在树下尽情玩耍!

        夏天,麦子成熟的季节,村民们都会在各自的大队场地上堆放麦子,麦子脱粒后,麦秸秆堆成的麦垛成了我们的乐园。努力爬上去,一次次从高处跳下去或者滑下来,甚至掏个洞钻进去。麦杆秸用处多,准备盖房子或者涂墙体的人家会专门留一些,和泥时里面搅拌一些。烧柴做饭时用它来引火,在燃着的麦杆秸上放一些踩扁的易燃的葵花杆,或者棉花枝,因为它很快就会燃完,需要不停地往里加,比较麻烦。最有趣的就是大家用它编织成戒指戴手指上。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会编的,反正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会了。金黄色的戒指,还散发出特有的秸秆香味,特别开心,仿佛戴上了无价的珍宝。记得最深的是爱开玩笑的丽把我的凉鞋藏在麦垛里,让我四处好找,未果,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她才笑呵呵地给我拿了出来。无论是放学后的傍晚还是周末的晚上,那堆放着一垛垛的麦秸杆的上空经常回荡着我们的嬉戏欢笑声。

        我们巷子里有两个特别爱干净的人,一个是斜对门花的爷爷,一个是丽的妈妈。花的爷爷总是吩咐花和她的妹妹扫院子,他大声喊着孙女们的名字,孙女们不理会,会偷偷跑到我家躲起来,不让我和妹妹吱声。我们相视而笑,她们的爷爷喊孙女们,她们不应声,老人无奈之余就自己开始打扫院子了。丽家院子里砖块垒起花栏上养着好多花,记得最深的就是指甲花,杨梅菊了,丽家是我们巷子里唯一一家不饲养鸡的人家,她家的院子被勤快的妈妈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有一个病号,就是兰的外婆,她身体不太好,炕头摆满了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同的药瓶。有时我们见她在院子里枣树底下坐着马扎,摇着蒲扇,乘凉。我们在她家院子里跑来跑去,她在一旁满怀慈爱的看着我们疯玩。(许多年过去了,当我长大时,我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兰的侄子在家门口的土堆上玩时,突然想到了兰的外婆当年看我们的眼神,竟惊人的相似!)

        丽家盖好了街门,接下来就是门楼的后期工程,她爸站在梯子上,在门楣上镌刻“松竹梅”匾额,在三字周围画松竹梅图案的情景,我记忆犹新,门面就是脸面,无论家庭贫富,人们都会尽其所能的考究。丽的父亲认真,专心,细致地在门楼上忙碌的身影在我敲下这行文字时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北方人的那种庄重,严谨甚至是那种封建时代的等级观念,从门楼的修建配饰可以窥见一二,当然门楼下是邻里唠嗑,也是我们孩童玩耍游戏集中的地方。听大人们说,我们巷子里的这座四合院的主人秀才还是举人人家(记不清了)反正是书香门第,四合院远远高于我们这些周围后来盖起的普通民居。院墙高高,上面还留有垛口。门楼讲究,门口两尊石狮子,门墩、门环、门扇、门联、护门铁、门框,一应俱全。去四合院找伙伴们玩我们须登上五六级台阶才能进去。

        有时候我们一行四五人会去村边的池塘边捉蝌蚪玩,把它们和逮住的“数钱汉”放到盛水的罐头瓶里。那时穿着凉鞋渡进水里。弯着腰,忙碌着,一玩就是二三个小时。青蛙是很常见的,有时还会在自家院子里碰到,尤其雷阵雨后,蛙鸣声更响亮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在想,这就是乡村里大自然的美妙的音乐吧。过了好多年,当我在县城东的水上公园散步,从芦苇丛中传来了久违的蛙鸣声,熟悉的旋律让童年的回忆瞬间复苏。原来我脑海里一直就保留着这美好的声音。只是需要某个时刻被拨动,被惊醒!

        我们村不大,在大队院东侧门面房朝大街留着,有个小小“合作社”,巷口芳的外公是里面的售货员,我们买东西,要把钱放到比我们高一头多的柜台上,他外公数过钱后,给我们从靠墙的柜台上取过我们需要的学习用品,比如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一个生字本、田字格本、红旗本等等,店面不大,货品有限。至于大点的供销合作社,需要到乡镇上。我会和兰,还有俊相约去乡里买稿纸或者信纸,我们步行去,说笑间不知不觉就到达目的地了,那时的信纸稿纸一分钱两张,买100张才5毛钱,还是320格的。至于300格240格的稿纸都是后来才出现的。供销社的糖比我们村卖的种类多,不仅有水果糖还有酥糖。至今想来,我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糖。这时才明白一个人长大以后,总有些滋味是留在回忆里的。现在的什么徐福记阿尔卑斯糖,就算再贵也吃不到当年的滋味了,好怀念那时糖的味道!原来这就是旧时光的味道!

      秋天来了,地里庄稼成熟了,吐着白絮的棉花,金黄的玉米,大部分人家种着红色的高粱,记得种着白色的高粱人家很少,我家地里就有,沉甸甸的谷穗,红薯熟了,人家会把红薯藤蔓像卷地毯一样边割边滚把它们拉回家喂牲畜,牲畜们很喜欢吃这个。绿豆角由起初嫩绿色变成了老黑色,我们会把一个个豆角摘下来放入不同的容器里,黑色绿色分开盛放。

        我记得跟着外婆采棉花情景,当时我们都会唱那首儿歌“汾河流水哗啦啦,我和姐姐采棉花,姐姐采了半斤,我采了一朵大红花”,我还和外婆说,这歌里的妹妹不好就爱玩,只顾采红花,也不采棉花,还是人家姐姐好,懂事。未经过雨淋的就是白色的棉花,被雨淋过的就是红棉花了,当看到要变天时,就会全家出动都去地里抢采棉花,怕开了的棉花遭雨淋,发红色的棉花就次一等,卖不上好价格。等霜冻一过,棉花开得就很少很少了,大人们就会把棉桃一个个拽回家,或者连棉花枝拔起,赶着马车或者牛车或者用平车拉到院子里,空闲时就拿一小凳子或者马扎坐院子里了,剥那些棉桃,把采出来的棉花放袋子里。等有空了,父亲就会赶毛驴车拉这些棉花去十几里外的镇上棉麻公司,把棉花籽滤出来,榨油吃,弹出来的棉花大部分卖了,留下一些自己用。

        还有就是和父母去地里掰玉米棒子。玉米棒子拉回家后就开始剥玉米皮,剥的多了,指甲缝都疼的很。我们家承包的地有五六十亩,我们还小,家里最缺劳动力,辛勤的父母有时会连夜剥玉米皮赶活。有时一觉醒来,还能听到他们在院子里剥玉米皮的声音。剥完皮,把玉米棒子们整齐的码放在院子里,有的人家会把玉米棒子围成一个个圆柱体的样子。最下面留一些空间,便于空气流通,堆放太密集里面会捂得很热,热量散不开。等玉米们风吹日晒干了时,就会把它们放在一个长长的笸箩里几个人围着把玉米粒一粒粒用玉米棒子顺着玉米行挤下来。有时是一个人在圆笸箩前盘腿坐下剥玉米粒。剥下来的玉米粒用来喂羊,驴,鸡等。

        印象深的就是喃玉米杆里的甜水,其实高粱杆里的甜甜水更受小伙伴们欢迎,有时候我们会从众多高粱秆里找寻长了黑霉霉没结穗的秸秆,它们肯定很甜。太细的都是皮,瓤太少。太粗的可能空心,水分不多,粗细适中是最好的。我们会选十几二十根高粱秆,抱着它们到了地头,一根根消灭掉,脚下是一摊喃甜甜后留下的垃圾。有时不小心秆外面的硬皮会划破手,甚至会割破嘴角,无所谓,继续喃,我们一个个嘴角处沾着高粱杆外皮的一层白灰,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

        村北有姐妹俩,和我同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全村就她家有个白色的皮球,为了玩人家的皮球,周末我常跑到她家。姐妹俩拍球拍的又多又好。我常常对她们的球技投去羡慕的目光。

          冬天到了,我们一个个穿着母亲做的臃肿的棉衣棉裤棉布鞋上学。那时的冬天好冷,天很蓝,从没有听过雾霾一词。学校的教室里生着炉子取暖。全校五个年级加上幼儿班就是六个教室还有一个教师办公室,打铃人老王的身影会穿梭在不同的教室。那时炉子烧的不是硬碳,是红色的土和煤屑混在一起用水和成的煤泥,刚填上煤泥会听到“刺刺刺……”的水分蒸发的声音。每天清早打铃人老王就会给我把炉子捅松,让火燃起来。教室温度会上升点。师生们陆续地到校就不怎么冷了。那时去的学校早,“黎明前的黑暗”,深有体会。天色的变化是这样的:开始感觉夜并不太黑,接着就是很黑的夜,然后天亮了。早读后,才回家吃早饭。

        寒冬腊月,我们女生最多的运动就是踢毽子了,毽子有用宽窄适中布条做的,有的用塑料条做的,还有的用鸡毛做的,用铜钱作底座,用布把二三个铜钱包住,把布条紧紧的缝在铜钱上;塑料条的毽子,铜钱不必用布包,直接把它们穿过铜钱的孔的一端点燃熔化压扁冷却就可。最爱踢的还是鸡毛毽子。有时家里找不到铜钱,想玩的很,就把废旧的大电池正级一段的红色的塑料壳捣下来用布包住,然后缝上布条,太轻了,不好踢,还是铜钱的踢起来更得心应手。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我的鞋,总是踢毽子的鞋面内侧,烂的最快,母亲叨两句我没放心上,依旧玩。记得小学五年级庆元旦踢毽子比赛我踢得最多,踢了900多下。

        还有一个很好玩的项目就是和伙伴们一起挠羊拐拐的游戏,记得打铃人老王的孙女萍的羊拐拐最多,有二三十个吧。我常常一放学直接去她家和她玩,第一次去她家玩时,玩的忘了时间,吃晚饭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回去。父母也不知道我在哪里玩,还让大队的大喇叭里广播,说让我尽快回家去。那时在光滑的油单上面,把沙包抛出老高,眼睛既要看将要落下来的沙包,还要按游戏规则完成让羊拐拐正面朝上,反面朝上,侧面朝上,翻转,并同类抓起的任务。手要轻还要快。特别锻炼人的手眼协调能力。我记得除了萍就是巷头的芳她们两个手指灵巧,玩得特别好。

        下雪了,我们的不到二百户的小村庄,田野上到处是皑皑白雪,我在想圣诞节时童话里的村庄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下雪天,是父亲和他的朋友喝酒的日子。那时有个在四队麦场附近住着的老头林,鳏夫,酷爱喝酒,当他炖好狗肉时,就会隔着我家不高的西院墙,喊我父亲的名字,让我父亲带上酒去他那里喝酒去。多年后学唐诗《过故人庄》特别能理解那种“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情景。当然父亲不是有才隐居的孟浩然。这种边喝酒边聊农事的情景和诗里提到的很相像,这大概就是说的生活经历吧,它能很好的帮我理解诗中的真意。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当街头有行人走过时,几声狗叫声穿过耳旁,“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风雪夜归人”,当时我还纳闷:知道要下雪了,就不要出门了,天色已晚,下雪路滑,冒着风雪回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那时年少不懂事。怎么可能想不出门就可以不出门呢?好多事,不是人们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担子,出于无奈,没得选择,必须去做,区区风雪又怎么能拦住人们的脚步?少年不懂诗中意,读懂已是中年人!

      岁月荏苒,不知不觉我小学毕业了。

      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我知道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向所有人挥手说再见,就把这美好的回忆珍藏在我们的心底吧。

相关文章

  • 童年系列

    童年的回忆(引子) 文革结束的那一年农历八月十一,清晨,山西省晋中盆地西,文水县境东北部,距离县城30...

  • 诗歌赋之二十九:《童年童趣》

    诗歌赋之二十九: 童年童趣 ——童年系列之二 童年是什么 童年是男孩身上的泥巴 脸上一层 身上...

  • 童年游戏之二十:滚火球

    《童年游戏》系列,本系列第二十篇,欢迎阅读~ 滚火球也是一个超经典、超好玩的童年游戏(前面我们提到过推瓦)...

  • 童年系列 —— 电脑

    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家里买了第一台电脑。戴尔,台式机,windows xp,桌面是绿色小山丘和蓝天白云,下的第一...

  • 童年系列--玩具

    提到童年玩具,最先闯进我脑海的,便是床头的洋娃娃。 我的洋娃娃大多是父亲买的,要么是出差的补偿,要么是节日的礼物。...

  • 还我童年系列

    磨剪子喽,你这个得花5份钱。 小霸王其乐无穷啦,还记得彩色电视机连接小霸王的超级马里奥吗?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

  • 童年游戏之四:丢沙包

    《童年游戏》本系列将重点介绍80、90年代童年游戏,欢迎阅读,希望大家喜欢~~ 童年的时光令人难忘,童年的美好如嘴...

  • 童年上学路(童年琐事系列)

    看了好兄弟写了关于童年的琐事,也引出了脑子那一段段关于童年的故事。就是关于童年上下学的记忆。 是的,那时候上下学的...

  • 鼎典美育/博物馆之护佑一身

    鼎典 | 户外·视觉审美系列课程 之 【帽美如花 | 童年记忆】 ………...

  • 那些我们童年时学过的诗歌(二)

    大家好,今天是《那些我们童年时学过的诗歌》系列的第二期,本系列旨在通过诗歌和大家一起追忆那段遥远的童年时光。 这...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童年系列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emhli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