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的下班路上有一家蛋糕房,是一个小众品牌连锁店,店面虽不大,但装潢十分整洁温馨,玻璃门后每日更换的新鲜蛋糕,个个造型可爱新奇,在温暖到恰到好处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开心的喊着:“选我,选我”。
林林是个非常喜欢吃甜食的姑娘,而在所有甜食中,蛋糕是林林唯一不能割舍的心头好。曾经,林林每次路过这家店,都会毫无抵抗之力地屈服在这甜蜜的诱惑下,心甘情愿交出自己所剩不多的工资,捧着一小块造型别致、奶油和面包分布得恰到好处的蛋糕,寻个安静座位坐下,小小吃上一口,便会幸福的眯上眼睛。
那个时候,林林的生活就像这蛋糕一样,甜蜜而幸福。父母身体健康,像大树一样给予她呵护;姐姐工作体面稳定,不仅会给自己买衣服首饰,还经常关心询问自己钱够不够用;林林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不多,但维持自己的开销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林林三不五时就会光顾这家蛋糕店,试一试新品,感受到甜蜜进入舌尖时的幸福滋味。
可惜好景不长,“生活”这看似普通的两个字,总会找个由头,让你体会一下背后隐藏的沉重与辛酸。
就像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风雨,又像是天突然塌陷了一角——一场大病夺去了母亲的健康,巨额的医疗费压弯了父亲的背,摧垮了父亲生活的信心,也让这个原本幸福安康的家庭债台高筑——债台高筑呀,这债台高到,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得用多大力气,多少时间,才能爬到这债台的顶端,衡量它的高度。
这一年,林林刚满23岁。在这个年龄,不少同龄人,包括原来的她,都还是懵懵懂懂,天真烂漫,而母亲这一场大病,让她被迫以最快速度成长起来。
母亲抢救成功后,仍需要定期接受透析治疗,每个月的治疗费用、租房费用、生活费用,加起来将近2万。2万!这对于才毕业没多久、每个月收入四五千的姐妹两人而言,不亚于是一座大山黑压压、暗沉沉地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从此,幸福生活的玻璃屋顶崩塌了,生活中的艰辛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她和姐姐两个人,白天忙碌于本职工作,晚上又各自做着兼职。这个时候,林林才深刻体会到时间的宝贵。每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除了不得不用来睡觉补充体力的那六七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十分珍贵的。因为这其中的每一个小时,都需要用来挣钱,给妈妈攒医药费,给这个颤颤巍巍即将倒塌的家攒一点生活费。
从那以后,林林每次都在意志中挣扎着要绕过这家蛋糕店走——为了节约下每一分钱,在努力工作努力挣钱之余,她基本每餐都吃馒头配萝卜白菜了,这家蛋糕店,一小块蛋糕三四十块钱,够她四五天的饭钱了。
可是有时,她又实在忍不住诱惑,在不知不觉之间,脚自有主张的带着她,走过这家曾经她最喜欢的蛋糕房——就像现在一样。
现在,林林站在橱窗外,看着橱窗里造型可爱、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不由暗自咽了咽口水。眼光一撇,她看到店里工作人员端着切成小块的蛋糕,在邀请客人进店试吃。她双眼一亮,跃跃欲试。她想起,过去经常光顾这家小店时,确实是经常遇到各种试吃活动的。而她每次都会在试吃之后,忍不住买上几种新品带回家中,和姐姐一起细细品尝。
想到这里,她迈出双腿,不由自主向着店门迈出两步——却也仅仅是两步而已。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无声发问:“我这是在做什么?试吃都是为了拉拢潜在客户的,自己明明知道就算试吃后也没钱买,又为何要去占人家这便宜呢?”
她抬起头,看着橱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扪心自问:“林林,难道艰难的生活把你的尊严压垮了么?就为了那一口免费的蛋糕,你就要在明知自己不会买的情况下,去占这小便宜吗?”她对自己诘问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不知是因为生活的窘迫与艰辛,还是因为惭愧自己的行为,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了。
她定了定神,咬了咬牙,再抬起头来,眼神恢复坚定。
林林扭过头,又看了那蛋糕几眼,收起眼中的恋恋不舍,强迫自己坚定地收回迈出的脚步。她用力深呼吸几下,吸入那蛋糕房中飘出的甜香,忍着腹中的饥肠辘辘,头也不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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