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个重要节日，他都会送束花，给她。
这些重要节日包括：情人节、告白节、七夕节、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圣诞节等，但不包括：元旦、春节、端午、中秋等。
花，通常是由他，在楼下花店，提前一天预定好的。
这束花，经过一天的置放，将于第二天一大早，经由一个陌生人之手，来到她的手上。
此前，无一例外，她都会接到电话。
正如当下，
电话铃响起，
“喂，你好，请问是xxx吗？”
“是的。”她答。
甚至用不着陌生人说明来意，她已开始起身离座，缓慢地走到了公司门前。公司门前，那个手捧花束的陌生人，正在等她。
“请问，你是xxx吗？”陌生人再次确认。
“是的。”她答。
于是陌生人便将花束交到她手里。那花，经过一晚的放置，已经有些疲惫了。
有时，这个陌生人会说句祝福她的话，但今天这个人没有。
他只是微笑，祝福。她也微笑，还礼。
花上一如既往地地，插着一张寂寥的卡片。潦草的字迹，写着他干巴巴的祝福语。「祝你生日快乐。XXX」
根本没什么好惊讶的。
02
一分钟后，她开始转身往回走。
无疑，捧着花束从公司门前走回座位的这段时间，是这个环节的高潮部分。
身边不断有人提问：
“诶，有人送花给你啊？”/“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是谁送的啊？”/“是老公吗？”/“还是说……”
而她得露出迷人微笑，一一简单作答：
“嗯。是的。”/“老公送的。”/“生日。”
待这一切终于结束，她回到座位。她还得回信息给他：「收到花了，谢谢。」
而他会很快回复：「喜欢吗？」
「嗯。」「谢谢。」
趁这个机会，他们会把晚上的事商量好。诸如：
晚上，去哪里吃饭？「你决定就好。」
几点，我应该去哪里接你？「下班吧。差不多。」
那晚些再联系。「嗯。再联系。」……
如此这般，
这一段小插曲，就算这么过去了。
03
说起来，今天并不会因是她的生日，就变得和昨天有所不同。
打个比方来说，她今天的工作，并没有因今天是她的生日，而变少一点；工作的时候，也并没因此变开心一点。
如果说，今天与昨天有什么显著不同，那就是：现在的桌上，躺着一束花。
由于她这里并无花瓶的缘故，因此它就被她随意地置放在一堆杂书的旁边。
它倾躺在那里，就像是口口口口口口口。
她想，用“娇艳美丽”或是“芬芳怡人”来形容它，还是可以的。但同时也觉得，它多少有些“障目碍眼”了。
这束花，让她原本就零乱的桌面，如今更加破碎、拥挤。
花、书、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零乱地堆砌在桌面上，就像是各自争夺生存空间的社畜——就像他们一样。
不过由于花是他今早送的，似乎即刻扔掉也不好。
04
一般来说，到了约定的时间，她便会出现在公司楼下，等他。
但由于今天下午的会开得稍晚。于是她便请他，等上自己十分钟。
不过，比约定时间晚五分钟后，她便已来到公司楼下，只是他的车尚未到。
于是她便独自一人，去逛了一下路边的服装店。
于是他们相遇的时间，就比约定的时间，一共推迟了十五分钟。
又一个十五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是一家西餐店。
这家西餐店既不高端，也不优雅。里面坐满了和她与他差不多的男男女女，区别只在于今天她过生日。但也许他们里也有，同她一样，今天过生日的人。
所以，其实，也许，
他们并无不同。
三分钟之后，侍者来了。
他给自己要了个菲力牛排。她犹豫后，也点了菲力牛排，并且顺带要了一份薯条。酒水？需要要开红酒吗？不了，我开车。哦。那这样就好。
十分钟后，他们的牛排就上来了。
席间，他们既不愉快，也不口口的交谈。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诸如，璐璐要开学了，应该谁去送；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各自有什么进展；以及要不要换个大房子等等。
这些对话一共持续了二十七分钟四十八秒钟，直到他把牛排吃完了，而她也吃了一半……
他起身付账；她等候……
他招呼她；她起身……
他们一前一后坐进电梯，下楼、下楼、下楼……
然后钻进汽车，
汽车消失于夜幕当中……
然后，
他们便回到了，家。
05
眼前，爸妈正在和璐璐玩耍。由于她的归来，理所应当，她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她露出了严厉的神色。问璐璐：“你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没。”璐璐赶紧收起了自己天真的笑容，自觉地走进书房。她也随之进去。
一个钟头五十分钟过后，她们从房间里出来。她带她去洗澡，并顺带清洗一下自己。
十五分钟过后，她将她从洗手间带出来，教给他，让他哄她睡觉。
“爸爸，我想和妈妈睡。”床上，璐璐撒娇说。
“可是爸爸今晚得和妈妈睡。”他答。
“为什么爸爸今晚要和妈妈睡？”璐璐问。
“因为今晚是个特别的日子。”他答。
璐璐不解，闹了一会。但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哄睡了。然后，他便来到了，她的房间。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便爬上了她的床。
他们做爱，做得并不尽兴，像是某种既定的流程，又犹如对过往某些岁月的怀念。
好了，该做的事，也做完了。
她想再去洗个澡，而他想就这么睡。
待她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已经睡着了，鼾声大作。
于是，她便去到了，他的房间。
她给自己盖上被子；
然后将被子裹成一个茧状；
她闭上了眼睛，
她沉沉睡去。
于是，
这一天，也这么过去了。
06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她起床。然后将璐璐也弄起了床。
她给她穿好衣服。然后塞给正在厨房忙碌的父母。
父母忙碌完后，便牵着璐璐出门。
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他俩了。
他在盘算着，十二天后，要再送束花，给她；她在盘算着，十二天后，她将再收到一束花。
不经意间，他们对视。
他微笑。她也微笑。
然后，她便走出了门去。
2019.1.8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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