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农村,屋前有几棵茶树。茶树仅仅一米多高。
不知不觉地,嫩绿的茶叶悄悄地冒出。没多久,本来深绿的茶树就犹如披上了鲜绿的外衣。这时,父亲拿出又大又圆的簸箕走出去。
“巴古去哪里?”我问。巴古是客家话音译,意同父亲。
“摘茶叶。”父亲说。
“我也要摘茶叶。”我说。
来到茶树跟前,鲜绿占满眼底,我的心蠢蠢欲动,我的手也蠢蠢欲动。
“等下,你看好先。刚出的嫩芽不要摘。要摘刚长成的嫩叶,像这样三五片新长成的叶子。”父亲指着摊放在簸箕里的茶叶说。
“不就摘个茶叶吗?这么讲究?”我很惊讶。
“这是凤凰茶。太嫩的,做出来的茶叶苦味重;太老的,做出来的茶叶味道差。”父亲接着说:“要手快眼快,轻摘轻放。别折断叶片,别握在手里,摘了就直接放在簸箕里摊薄开来。”
“为什么?”我问。
“你折断嫩叶,整片叶子就会受伤而变坏。你把嫩叶握在手里,手的温度会让茶叶变红;不摊薄开来,堆在一起相互压着,茶叶温度就会上升,茶叶也会变红变质。”父亲说。
“这样啊。”于是,在我的眼里,茶叶不仅鲜绿,还瞬间变得娇气起来。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摘取。
“摘茶叶就要像现在这样的晴天才可以摘,时间要选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父亲说。
“摘个茶叶还得看天时?”我更惊讶了。
“第一步摘茶,第二步晒青。摘好了茶叶,就要及时晒青。太阳西斜时晒青,阳光不至于灼伤鲜叶,水分稍微挥发,轻微凋萎刚刚好。”父亲说。
不多时,只见嫩嫩的绿茶叶慢慢地铺了半个簸箕,父亲不时地将摘好的茶叶摊薄,轻柔呵护。
摘茶叶只是制作茶叶的第一步。第二步晒青之后还有做青,炒青,揉捻,烘培,最后储藏。
每一步都有玄妙之处,就像采摘茶叶那样,都有我事前未能料到的细节。
我印象深刻的除了采摘茶叶之外,还有炒青。
我往火膛里添了很多柴火,将大铁窝加热到热气升腾。父亲一把倒进去凋萎的弹性刚好的茶叶。茶叶碰到热铁锅,顿时响起啪啪啪啪的声音。
父亲在热锅里扬起茶叶均匀翻炒,很快就有一种特别的青臭味飘出来。鲜绿的颜色没有了,变成了浅绿,甚至有点发黄。
接着,父亲让我减少柴火。再之后,他将茶叶又收回到簸箕里,让热气散去少许之后,开始轻轻地揉捻。
我猜温度还很高,因为我看见他忍着烫,用手趁热轻揉慢捻那些茶叶,直至簸箕里出现些茶汁。
揉捻之后,重放回去锅里加热扬炒;再揉捻,再翻炒。最后,放回铁锅里烘干后贮藏起来。
那小小一杯茶,一口甘香中,多少功夫在里面呢?
在之后的日子里,当我对眼前的纷杂繁重感到心生懈怠时,联想起来那手工制茶的过程,心里就变得坦然了。人生短暂,当有所追求。为了我“心中的那一杯茶”,多少“功夫”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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