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作者: 漫坝河 | 来源:发表于2021-01-26 13:52 被阅读0次

    "听说新调来一位生物老师,还是从外省省会调来的,据说老家在咱们这里,在外闯荡了多年,也就当老师的能有什么,现在又调回老家了。"

    "乡音乡情的,老了还是回家好,回家踏实。"

    "那人可真有本事,能调回来,一般辞职才能回来。"

    "据说在一楼刚进门左手的第一间办公室里待着。"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单位的新奇事。

    "人我见过,清瘦英俊,皮肤白皙,不过有点沧桑。"

    "他哪个城市调来的?"正在看书,无意参与讨论的我也禁不住好奇的问。

    "好像是福州。"

    难道是他?肯定是他……我迅即下楼去拜访。

    天灰蒙蒙的,阴冷潮湿,教学楼一楼拖过的地因洒水过多,湿漉漉的。冬天的棉门帘还未换下,冷风穿堂,左手第一间办公室门大畅着,无一人,迎门靠墙第一个办公桌墙上皱皱地贴着一张课表,赫然有生物二字跳入眼帘,应该是他无疑。

    桌子上按贯例都有一张大玻璃盖在办公桌上,方便夹些学生合影名人名言之类的显得有成就有追求,他什么也没夹,一片空白。桌子中间靠墙堆着一些参考书有些凌乱破败,书皮有些已卷角皱巴巴的。

    无功而返,应该是他。

    后来听说学校给他刚开始排课排的少,一两周后因另一位老师请病假,估计一年半载来不了,让他全盘接手,他的课陡增。

    有次去拜访他,他头发凌乱,白衬衣却很白,稍灰白的面皮上胡茬零星点缀,他苍白的手血管清晰可见,因瘦削骨节分明。他礼貌性地对我笑了笑,也没起身,寒喧了几句拿起课表给我控诉:"你看看,看看,这么多课,怎么上完?"愤怒无奈。

    再后来又听说,他也请了半个月假回去福州办事。

    "办什么事?办离婚手续?"

    他是我的邻居,是崇敬的大哥,比我似乎年长10岁余,跟我姐同龄或稍长。上世纪90年代我小学一二年级时,两家大人通常在夏天合伙摆摊卖西瓜。正好暑假,两家各两个孩子,他与我姐年龄相仿,他弟比我长五岁年龄相仿,他家全男孩,我家全女孩。全都上阵帮忙。

    从银川拉来瓜,大清早小孩跟大人帮忙卸瓜,一个传一个,一两小时能卸一东风车瓜。平时帮大人看摊,监督不让顾客偷瓜,偶尔倒倒瓜皮。阴天雨天顾客少时主要由我们四个孩子们当家,他是大学生,见多识广,给我们讲大学是怎样的,教授讲课讲什么,教我们下跳棋下军棋下象棋甚至围棋,还教打扑克,每次他都能赢。偶尔请我们下馆子,带我们出去玩。干活力气又多,又有方法,白皙的皮肤、白色的衬衣、乌黑的头发、挺拔的身躯、友善的态度、幽默的语言、还是大学生、简直完美致极。闲暇时常看书,那姿态,我崇拜之极,长大我也要像他一样。

    听爸爸说,一个暑假能挣干部几年的工资。他的大学学费我们的学费都有了,让我也向他学习。父母也是对他赞许有加,更加深了我的崇拜。

    有天瓜摊前来了位时髦贤淑的少女,雪白皮肤,高挑身材,窈窕身段,穿粉红色长裙,大波浪卷披散着,戴金丝边眼镜,唇红齿白,粉色细高跟鞋,脸上挂着笑,谈吐文雅,一看就与众不同大地方来的。找他的。

    后来知道是他的女友,从高中就好上的那种,现在在北京读大学,成绩惊人,学霸一枚。

    曾远远望见过他俩相依逛街的情景,愁怅羡慕我自惭形秽。

    再后来我家独立发展,转型做其他生意,他家搬走两家联系甚少。听说他去省城福州当了老师,他的女友当了大学老师,他们自然也结婚生子彻底走到一起。

    我悲凉的心情也随时光随我的成长渐去,我也大学毕业回老家当了一枚教师,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几十年再也没见过他。

    不曾想他的到来,使我思绪翻滚,心神不宁,我希望他好,不愿他落泊凄苦。妻子出轨,孩子叛逆,他孑身一人,孤苦零丁,我心好丧。当然还有我更不愿提起的悲凉往事。谁不曾刻骨铭心,锥心刺骨,悲伤的青春啊!

    一天下午,考试要安排考场搞卫生,有人找我,真不是时候,怕监督不到,学生搞不好,学校检查脸上挂不住。催的急,去校门口一看,我心惊肉跳,唬的我差点晕过去,一个踉跄,有人迅速抱住我,我泪如雨下。我小心深埋在地下,刻意让自己忘却,让自己忙碌逃避,半辈子了,怎么还逃不出去……他弟弟来了。

    还是伟岸英俊的身躯,还是温暖深情的目光,缓缓盯着我笑郑重地对我说:"我来了,我爸同意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爸也没老,还是当年的儒雅范,笑着说:″你们一个愿娶一个愿嫁,这次我不拦了。”

    他说:″简单点就行,彩礼给足,仪式找一些亲戚有几桌坐坐就行。"

    "不行,一样也能少,这次也得风风光光,再不能错了。″

    "简单点就行。我没要求。″我也鬼使神差地胡言乱语着。

    接着任由他拉着我去散心,还激动的要拥吻我,我强力反抗,落荒而逃……

    迅即回学校,学生已走,教室门落锁,从前后门窗看,桌子果然没摆好,再看别的班也一样,我灵魂出窍了,怎么会弄错,问了同事,才知考试已结束,不用搬桌子,学生做的没错。

    开车回家,汽车破旧,头发凌乱,道路泥泞。开着开着我的轿车变成快报废的大巴车?公交车?车上挤满了人,水泄不通,我怀里还躺着个肥胖妇女,腿抬不起,刹车摸不着。挂档时竟然摸着别人的两只手,只听他俩说:″哦!原来挂档就是往后拉。″疯了,癫狂了,还有如此混乱的大巴车,公交车。太危险了,我要下车。可怎么下去啊?

    灵机一动,我扭动方向盘,车轻轻朝左翻了,我趁机爬窗而逃,我知道,他们都好好的,只是我要逃。我负不起交通事故的罪。

    你离婚了,你过得不好,这些年无时不是在想我,我何尝不是?我装作忘记自己,忘记过去,接受别人,我不苦,掏空自己,才换来今天的勉强、平静。你何苦又要割开这道伤口?

    现在我的丈夫对我关心体贴,大小家务全包,孩子辅导作业耐心有方法,对我父母也大方,你又何苦来寻我,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当年的心愿现已时过境迁。

    在泥泞中,在车流中,在雨雪中,我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横穿马路。路边停了一辆右侧窗玻璃都没有的深绿轿车,伸头望去,后面已坐了两位穿黑色呢子大衣戴礼帽胡茬满脸大眼晴的沧桑男子,他们同时也望向我。司机中午略胖黑呢大衣没戴帽,斜眯着眼打量着我。

    "拉不拉人?"我问。

    "上来吧!"司机答。

    "去哪儿?"司机问。

    "去哪儿,我的家在哪?"脑子想裂了,但就是不知家在哪里!我要去哪!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

    却要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对心爱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

    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痕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

    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

    尚未相聚

    便注定无法相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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