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记得你

【一】

2009年中考，我毫无悬念的落榜了。

是的，对我这种从小就在爷爷奶奶身边成长，几乎没有得到过爸爸妈妈任何关怀的和初中三年都是自甘堕落、不思进取、自暴自弃的人来说，我认为落榜是理所当然的。

那天吃过午饭，当我把落榜的消息告诉爷爷奶奶时，奶奶就开始念叨了，语言丰富且滔滔不绝。我在厨房洗碗，不敢和她犟，毕竟没考上高中，没理。爷爷回房间里沉默了许久，随后把大伯叫了进去。一会儿，大伯走了出来，在房间门口叫我过去。我放下手里的碗，甩了甩手，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尽管我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我还是很怕。进去后，我不敢看大伯和爷爷。低头站在门边，双手放在背后。

大伯突然问我，“你想打工还是复读？”

我抬头就撞上大伯的眼睛，他眼睛里并没有我预想的愤怒。相反，很平静。我想了想，说：“还是打工吧，反正我基础差，是个死脑筋加大笨蛋，再读也没用，只是浪费钱。”我刚说完，奶奶跟进来插了一句：“她打工，打什么工，给我去复读。”然后走出房间又开始念叨。我很愤怒地转过头看着奶奶的背影，刚想反驳奶奶，大伯说：“那就复读吧。”我一向对大伯怕得厉害，他说话我不敢吭声。于是我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不甘，低下了头。

【二】

说来奇怪，害怕大伯是一直以来都在我生命中进行的事。

我谁都不怕，就怕大伯。从小到大，我接触得最多的亲人便是祖祖（爷爷的妈妈），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和两个堂妹。在我的记忆里，大伯有一米七的个子，再加上一百六十斤的体重，使他看起来非常结实，就像一堵厚实的墙。他从来都不苟言笑，两道眉毛很凶，就算加上一张长得比较温和的圆脸，也让人感觉不可接近。至少让我不敢亲近。大伯经常揍他大女儿，毫不手软，这也是我怕他的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大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小新，小女儿叫小婷。小新是先天性残疾人，只有左半身灵活，做什么都用左手。两条腿虽然正常，但她不会走路。甚至连站也站不稳。最初，小新是利用凳子走路的。那时候，家里的凳子全是爷爷亲手用木头做的小方凳。小新弓着腰，把双手各放在小方凳的一边，使劲的把凳子提起来往前移一点，然后她再靠着小方凳把脚向前挪一点。大伯每次见到这样，就上前去一脚把她的凳子踢出很远。于是小新就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小新经常被大伯打得不敢哭。每次遇见小新挨打，我就对大伯又恨又怕。有一次，我和我的玩伴小娜经过伯父家门口看到小新在挨打。大伯站在院子里，一只手把小新提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拇指般大的棍子抽在小新身上，看得我们都疼。小娜怕得哭了起来，扯着我的袖子说：“你去求你大伯叫他别打小新了。”我也吓哭了，说：“我也想，可是我不敢啊。”然后我俩就坐在大门口陪着在家里挨打的小新哭。

我怕大伯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原因是，大伯打过我。哪怕只有一次，也足以让我对他胆颤心惊。

那是夏天的傍晚，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捉迷藏。情急之下，我看见了一个长长的木箱子，空间很窄，只容我一人藏进去。箱子本身漆黑，再加上天色已晚，藏在这里很难被发现。于是我果断的爬了进去。可藏了许久都不见小伙伴来找我，然后我就自己出来了。出来时正好碰见大伯，他见了我，顺手抄起地上的扫把就给我狠狠地丢过来，打得我莫名其妙。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后来，奶奶才告诉我，我藏身的那个木箱子叫棺材，藏在里面是不吉利的。

往后的每次我一见大伯就跑到屋里躲起来；只要有他在，我吃饭都不敢抬头夹菜；每次去找妹妹们玩，就会在他家门口向里面观察很久很久，直到他有事离开我才进去玩。

那时，大伯在村里做着粮食生意，专门在公路旁建了一个仓库，方便人们把粮食背来换钱。最后，伯父再把所有的粮食统一用大货车拖到县城里去卖。

【三】

既然决定要复读，大伯就带着我去县城找学校，希望找到一所好学校。那是七月，烈日炎炎，走在马路上汗一直往下淌。两旁的桦树静静地站着，仿佛热得都没劲了，连一丝风也吹不起来。一路上，他带着我不停地转公交，问路。我们找了好几所学校，人家听了我的中考分数后都摆摆手，说：“这孩子基础太差了。”

最后，大伯想起有个亲戚在教书，或许可以把我送到亲戚那边去读。只要人家肯收，其他的都好说。就这样，几天后，通过亲戚这层关系，我顺利的进入学校复读。由于基础太差，只能从初二开始读。

临走那天是爷爷的生日。吃完午饭，伯父就骑着摩托车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把我送到了学校。路上，他经过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指着我身后的方向说：“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可以走回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但我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大伯一边骑车一边告诉我，我们已经到了哪里，下一个地方是哪里。告诉我要多叫人，嘴要甜，要有礼貌，有自信。在路上休息的时候，他笑着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叫我背熟，有事就打给他。我望着他的笑脸，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睛好看，眉毛也不那么凶了，脸圆圆的挺可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没我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有些我从不曾领略过的和蔼可亲。

【四】

在新的学校里，我开始了新的人生。经过两年的努力，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考取了县城里的一所高中。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爷爷比我还开心，奶奶还是念叨着。爷爷开着三轮车送我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还给亲戚送了一只大公鸡。回去的路上，爷爷掏出手机递给我，说：“给你大伯打个电话吧。”

我接过手机，拨通了我早已背熟的号码，叫了声：“大伯。”他问：“考得怎样？”我说：“考上了。”他说：“恭喜你。”挂了电话后，我知道，虽然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听得出来，他很开心。回家吃过午饭，大伯打电话来说，下午上县城吧，我带着你们去找学校报名。那时，大伯在村里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种庄稼的人越来越少，许多人都选择外出打工。大伯就把大货车卖了，在县城租了房子，做着开锁的生意。

下午，我和爷爷坐车进了县城。大伯接到我们后叫了一辆出租车，说去某某高中。那时，在我的印象中，只有有钱人才会坐出租车。大伯为了给我找学校居然叫了出租车，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愧疚感，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县城的路上爷爷对我说：“你大伯在县城做生意不容易啊，有时人家半夜叫开锁，半夜都得去。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就冷啊。可为了挣钱，还是得硬着头皮去。你大伯和伯母经常在凌晨还提着浆糊去贴小广告，一条街一条街的贴，还得防着晚上巡逻的城管。要不然，没人知道你做生意，就没钱挣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伯是不可怕的，他很爱我，甚至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为我的将来操心。我看着坐在前排的大伯，猛然间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我把头转向窗外的风景，不想让爷爷看到我有些泛红的眼眶。出租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们下了车，大伯付了钱，还向司机问了路。一路上我什么都没说，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与心疼。

【五】

2014年春节，爸爸回家过年，邀请伯父和他一起去江苏挣钱，说：“那边生意好，机遇多。”大伯和伯母商量了一宿，放弃了县城里开锁的生意。初七，大伯就和爸爸去了江苏。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次春节竟是我和伯父的最后一次见面。我甚至都没有认认真真的和大伯说过一次话。

【六】

还记得那天是六月二十六，星期天。那时我已经高二了，在住校。中午下了课我就往妹妹家去。因为小婷在县城上小学，大伯走后，伯母就带着两个妹妹住在原来租的房子里。伯母白天上班，小新四年级就辍学了，一直待在家，几乎不出门。只有周末放假时小婷会在家做作业，陪着她。

那天，我刚到家伯母就回来了。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她叫我的名字，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小，说：“你帮小新收拾一下行李，她行动不便，你爸爸给我们订了两张今晚八点去江苏的机票。”

我见状急忙跑到伯母身边，扶着她焦急地问：“伯母？您怎么了？为什么要去江苏？是什么出事了吗？为什么那么急？”

她没有回答我，指了指房间，意思是把她扶进去。我和另外两个阿姨把她扶进去后，小婷在房间陪着伯母，我出来把小新的行李收拾好，把午饭做好，和两个妹妹吃了饭。

由于过两天就要期末考，周末下午三点学校要补课，我吃过饭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学校补课。回校的路上我给爷爷打电话，把刚才的事给爷爷说了一遍，问：“大伯怎么了？”爷爷沙哑着声音，像很久没喝水，说：“你大伯摔断了腿，正在医院里，没事的。要期末了，你和小婷安心准备期末考试。”

挂了电话，我居然天真的信了爷爷说的没事，只是摔断了腿。

考试的第一天晚上，小时候的玩伴兼现在的闺蜜小娜给我打电话，说：“小曾，你大伯出事了，知道吗？”我走出寝室，说：“我知道，大伯摔断了腿，爷爷说他们已经坐飞机回家了，我还有两天就考完了。”小娜听我说完后，想说什么，又顿了一下，最后说：“嗯，好好考试，回家记得来找我。”随后就挂了电话。

很久后小娜才告诉我，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伯父的葬礼已经开始举行了。大伯的确是回来了，只不过是装在骨灰盒里被小新捧回来的。这些，都是我当时不知道的事。

【七】

我清楚地记得回家那天，天下着小雨。因为是小雨，我也懒得打伞。快到家时，我特意给大伯买了水果，希望他的腿尽早好起来。我还决定在他面前说声：“谢谢你，大伯！”买水果时，当地卖水果的老奶奶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刚回来啊？”我说：“嗯。”“你知道你大伯的事吗？”她把付了钱的水果递给我。

我说：“知道啊。”

她叹了口气，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你大伯已经走了很远了。”

话一出口，我就惊呆了，这是形容人去世的话，难道？不可能，爷爷在电话里说他们都回来了，大伯也回来了，爷爷不会骗我的。可是，老婆婆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啊。

我立刻提着水果向家跑去。还没到家，我就接到爷爷的电话让我去以前大伯收粮食的仓库。我小跑着，还没来得及问爷爷为什么，爷爷就挂了电话。自从大伯去县城做生意后，仓库就一直空着。为什么要去仓库而不是家里？难道大伯真的去世了？呸呸呸！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否认，就目瞪口呆了。

我看见小新坐在凳子上抱着大伯的遗照，黑白的照片，大伯微笑着，很腼腆又阳光；我看见伯母静静地坐在凳上子，脸色苍白，瘦得吓人。她的周围围着一群人，有人在抹眼泪，还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我看见了继母，她在收拾碗筷；我听见爸爸在叫我的名字；我还看见爷爷，带着黑色的帽子，背对着我在对人比划什么；我看见奶奶了，她在向我招手，说：“外面下雨了，快进来”；我看见近九十岁的祖祖呆呆的望着远方，像是要睡着了。此时此刻，我像是被雷击中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公路上，痴痴的望着这发生的一切。我知道，来不及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喊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人放了只吹胀的气球，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卡的我生疼。我只是睁大眼睛，滚烫的眼泪像大豆一样整颗整颗地掉下来。心里像是有人在用针扎，疼得我喘息不过。我扔下水果，沿着公路疯狂地向前跑去。

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至少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伯父的身影。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就走了。爷爷不是说只摔断了腿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起中考落榜时我以为他要骂我，但他却平静地问我打工还是复读；我想起他送我去复读时，指着这个方向说，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回家，可如今我回来了，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想起他带我去县城找学校；想起他带我去高中报名，他脸上总是那么平静；想起他的声音、微笑、脸庞。可是，

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我停了下来，眼泪像是倾倒在头上的水，顺着着脸颊流进这片大伯曾告诉我这是家的土地上。我大声地喊着大伯，我从未这样叫过他，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我很后悔，为什么伯父在的时候我要怕他，不知道珍惜。现在，我连一句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走了，给我留下的只是永远的遗憾和悔恨。大伯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之一。没有大伯，我不可能去复读；没有大伯，不可能有学校收我；没有大伯，我不可能考上高中。是大伯改变了我的命运，是他照亮了我人生前进的道路。可是现在，他永远的离开人世间了，永远的。我的大伯不可能再出现在我眼前了，不可能了。我瘫坐在地上，没有任何感觉，像被人抽走了灵魂。直到夜色坠入瞳孔，我才慢慢起身，回家。

【八】

终究，我还是接受了大伯离开的事实。

【九】

大伯走后，我才在家人的口中一点一点的真正了解到大伯。

伯母告诉我，大伯出事的那天她是从医院里回来的。当天上午九点大伯在工作时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当场死亡。那时，大伯和爸爸同时在高空工作。就在他坠落的一瞬间他还把手伸向了爸爸，想要抓住什么。他很清楚，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一旦掉了下去，就不可能有活着的希望。那一刻，我想，大伯心里是不甘的，他还有要孝敬的父母，有要疼爱的女儿，尤其是他的小新，不会走路的小新。他最怕的恐怕就是他离开后没人会给小新撑腰，怕小新受委屈。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残忍的命运之手推了下去。等爸爸反应过来时，大伯已经着了地。他跑到大伯面前，血肉模糊的大伯只看了爸爸一眼，就永远的闭

上了眼睛。那一眼，爸爸终身难忘；那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那一眼，是他离开这繁华世间的最后一瞥。

伯母告诉我，出事那天她接到的电话不是爸爸打的，而是幺妈打来的。爸爸不敢打电话，就打电话让幺爸说；幺爸也不敢说，就打电话让幺妈说；最后是幺妈鼓起勇气向伯母说的。伯母说，她记得她到江苏时爸爸一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说：“嫂子，我对不起你啊。”然后她再次晕倒。在江苏的那几天，她几乎没吃过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她对我说，我和两个妹妹都对大伯怕得厉害。其实大伯一点都不凶，对人和蔼可亲，还很孝顺。大伯去了江苏不久之后，就在网上把火车票给爷爷奶奶订好，让他们去江苏玩。爷爷奶奶很开心，带着爸爸爱吃的蜂蜜和大伯爱吃的皮蛋以及在火车上饿了要吃的一件八宝粥就去了。

伯母还说，他的葬礼全村人都来了。大伯在村里做粮食生意时很厚道，从不会缺斤少两，没用过一张假钞。见人就称呼，只要在路上骑车碰见村里的人就会顺便捎他们一程。所有人都对大伯很尊敬，他的离去，村里一半的人都哭了。

我问伯母：“为什么小新小时候伯父经常打她，不心疼吗？”伯母叹了口气说：“天下父母哪有不疼自己的女儿啊，他经常在深夜想起小新时掉眼泪。如果你大伯不打她，她到现在还没丢下凳子呢。”我点了点头，眼眶开始泛红，知道自己太不懂事了。伯母还告诉我，大伯临走前连一张照片都没有，遗照都是从身份证上印下来的，坟也是叫人临时用石头砌的。说完，伯母又哭了起来。我想告诉伯母，我已经不怕大伯了。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奶奶告诉我，大伯出事的前一天，他们约好去太湖钓鱼。大伯怕爷爷奶奶在家无聊，告诉他们在江苏与浙江的交界处有个太湖，可以去那里钓鱼。第二天，她和爷爷早早地起了床拿着鱼竿在马路旁等大伯。中途大伯说还打电话来说，等他和爸爸做完那单生意就来接他们去钓鱼。奶奶说，她死也不会想到那是她和大伯的最后一通电话。最终，他们没有等到大伯，等到的是通知他们去医院的消息。

爷爷告诉我，2008年他得食道癌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大伯伤心地趴他在他床边哭了。如今，六年过去了，他还健在，大伯却永远的离开了。爷爷哽咽着说，他小的时候死了父亲，现在老了，又死了儿子，老天爷不公啊。爷爷眼眶泛红，但始终他没有掉泪。

【九】

大伯的死，给家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大伯的坟就在老屋的后面，奶奶总是跑去屋后坐在大伯的坟前哭。爷爷劝不住奶奶，就用大伯去世赔偿的钱在离老屋很远的街上买了房子。时间慢慢地过去，爷爷继续跑他的三轮车，奶奶还是爱钓鱼，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常。只有我知道，他们把悲伤深深地埋进了心底，不许提，不许想。爷爷至今都还没去过大伯的坟前，一次也没有。我不知道大伯去世后的每个夜里，爷爷有没有睡着，是怎么睡着的。

伯母带着两个妹妹在县城买了房子，现在很少回家。小新仍然不能走路，小婷也初三了，很忙。伯母也很忙，每天有上不完的班。爸爸在江苏那边买了房，带着继母和妹妹在那边生活，因为路程很远，也很少回来。现在，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十】

2015年春节，是大伯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我记忆里最难受的一个春节。冷清、痛苦与悲伤的气氛充斥整个新屋，紧紧地把我们包围着，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伯母和两个妹妹没有回来，伯母说新买的房第一个年必须要在里面过；爸爸也没有回来；幺爸去了幺妈娘家过年。奶奶嘴里仍然叨念着：“要是大伯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大伯走后，这个家像要散了。

现在，大伯去世整整两年了，我已经上大学了。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去趟妹妹家，我会用做兼职挣的钱给妹妹们带些礼物，或几本书，或几件新衣服，或买些好吃的。我在心里对大伯许下承诺，我会好好照顾好她们的，也会好好孝敬好爷爷奶奶的。如今，爷爷奶奶都近七十了，我绝不会再留任何遗憾。我不会让小新和小婷受到任何委屈，尤其是小新，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她。不管伯母以后会不会另寻良人，我都会把伯母当成亲人。因为我知道，大伯一定会很开心我这么做的。就让那些我还没对大伯说出口的谢谢与对不起都转换成我肩上的责任吧，我不会辜负大伯对我的爱。我已经长大了，会对自己负责，对我爱的人负责。

【十】

所有的日子都会过去，不安的、痛苦的、快乐的、难忘的。

庆幸的是，它们教会我坚强与成熟。

随时间的流逝吧，没关系的。

我会一直记得你。

伯父。

我会一直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