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老家电话,打电话的是大伯家的姐姐,告诉我91岁的大伯昨晚去世了。
应该差不多有近20多年未见到大伯了,大伯和伯母没有孩子,这个是领养的姐姐。伯母去世后,他们就搬去了外地,基本和我们断了来往,所以,偶尔回老家也只是听说,大伯在姐姐家的晚年过的并不幸福,勉强度日,过着不饥不饱的生活。
奶奶育有三个子女,大伯,爸爸,姑姑。
前几天,姑姑80大寿,接到哥哥的电话,我奔回老家和哥哥们一起去了姑姑所在的城市,那天我还在和朋友感慨说,我大伯91岁了,姑姑80了,还能做饭,唯独我的爸爸,66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心中还无限伤感。
可,没想到,刚刚过去了四天,就传来大伯的噩耗。
古人说,人生有三件事不能等:行孝不能等,行善积德不能等,念佛修行不能等。
放下电话,一下午,就想着“孝不可等”这句话。
爸爸是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离开的我们。
我家在农村,不是山沟,但却是国家有名的贫困县,祖祖辈辈就靠种地为生。
我有四个哥哥,最小的哥哥比我还大8岁,我前面有个姐姐,很小很小就没了,听妈妈说她就是想要个女儿,所以妈妈是在她43岁的时候生的我。
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一个字——“穷”。
从我有记忆开始,耳朵里听到的就是哥哥娶媳妇,盖房子,爸妈为了生计借钱、吵架。
爸爸走得早,对爸爸我有深深的愧疚!爸走的那年才67岁,就在被查出生病前,他还在辛苦的劳作。一切都是那么的急促,没想到爸爸能走得那么快!
97年,那时,因为某些原因,我的工作关系迟迟办不下来,没有工资,靠先生一个人每月800元的工资度日,所以在爸爸身上,我连最容易做到的——给钱,这样的孝顺方式都做不到!可是,爸爸给予我的却是我永远都无法报答的。
小时候家里穷得很,每年冬天,家里都会储备一些大葱。大葱蘸酱,那是贫瘠的家庭里我最爱吃的菜。有时候怕我几天就把一冬天备用的大葱都吃掉,妈妈就会把买回来的葱放进下屋儿(不是舍不得,实在是太穷了)。可是爸爸,用不了一天,他就会用他那特有的笑脸告诉我下屋有什么,然后笑咪咪的看着我大口的吃着,妈妈就在旁边故作埋怨状,可是眼神里也是充满疼爱。
那年,我考上了高中,不是重点。学校的住宿、饮食条件非常差,人们一直认为这样的普通高中考不上大学。我入学的时候,爸爸正在很远的外地打工(那时,爸爸已经六十岁了,还在当着“农民工”)。我开学不久,爸爸回来了,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中秋节。因为我住宿,爸爸到学校来看我。一见面就说我瘦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手绢,用满是硬茧的手一层一层的打开,里边是两块月饼,爸爸边递给我边说:“闺女,要是受不了了,咱就不念了,回去复读一年,再考重点高中!”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了一直乐观的爸爸眼里闪烁的泪花!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怕我受不了这恶劣的条件,宁可花钱让我复读,我坚定地告诉他我可以!
爸爸打开手绢的枯瘦的手,含着泪花的眼睛,还有那心疼的语气,永永远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一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的!而现在每年中秋吃好利来的月饼时,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那个味了,因为没人那样充满爱的买给我,带给我!
后来爸爸年龄大了,不能再打工做瓦匠活了,就四处给人打更。当时给哥哥娶媳妇已欠下了不少外债,还有供我读书,因此,爸爸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能休息,不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还在四处奔波!
爸爸在家附近打工时,下班回家偶尔会买点劲饼给我,告诉我他已经吃过了,那时年少不懂,我就会吃个精光。现在想来,爸爸当时应该是饿着肚子的,可是,却还用愧疚的、爱怜的眼神那样看着我!就好像是他让我受了很多苦一样!
而实际上,爸爸,我欠您的太多太多!您从未享受到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孝心!
再后来,我考上了一所正规本科大学,那是村里第一个真正的大学生!爸爸和妈妈高兴得不得了。我还记得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爸买了小黄花鱼,妈在锅里煎成了金黄色,我们三口人吃得那个高兴那个香啊!可从那之后,我再没吃到那么香的黄花鱼!现在家里什么鱼都有,可是唯独没有爸买妈做的鱼了!
父亲走的第一个月,我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里见到他,很多时候我都是哭着醒来。现在偶尔的,爸爸还会来到我梦里,还是那么慈祥,还是那么充满怜爱的看着我!
爸爸这一生,做过瓦匠,做过豆腐,卖过糖葫芦,卖过雪糕,还偶尔给人当过支客(就是给别人家张罗红白喜事的)。
21年了,二十三岁时,我没了爱我的父亲!
就这样,一下午,我就坐在那里,回忆着小时候虽贫穷,却让我无尽怀念的日子!
这次去姑姑家,姑姑见我就抱着我哭了,说:这么远,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我知道,我们娘俩还能见几面啊!
是啊,姑姑80岁了,我们又身处不同的城市,即使再见,还能见几次啊!
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即使我现在愿意倾我所有,换来父母在世的陪伴,却是晚矣,亲已不待!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父母犹在,兄弟无故吧!
孝不可等,爱不能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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