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经目睹过一场奇怪的凌迟场面。
那时,我正游历天下,也没有做特殊的计划。信马由缰,常常高兴时逗留几天,没心情时只是驻足片刻。
那天,正当午时,太阳焦灼地炙烤着大地,我迫切需要找到人家,讨碗水喝。正在这时,我听到一阵阵闹轰轰的声音,搭眼一瞧,只见前方不远处拥满了人群。好奇之下,翻身下马,匆匆将马绑在路旁一棵树上,我就赶快冲向了人群。
越到近前,人群中的声音就越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好啊,他也被凌迟了!”
“什么?他竟然也能享受凌迟待遇?”
“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凌迟啊?”
“是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快了快了,我马上就能得着他待遇了。”
“……”
听着这样的谈话,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往前看,看到人们脸上或幸福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我更是觉得心里发毛。
同时,我对于这所谓的“凌迟”更为好奇了,左冲右突,我终于挤到了人群的最中心,也看到此时场中发生的事情。
场地中央的布置和一般的行刑场景没有二致。不同之处,是犯人所在台子的布置。犯人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头部以下被一间渔网似的衣服包裹住,崩出了一块又一块的肉。犯人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犯人的正前方摆了一张超大的屏幕,里面正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电视剧。
我看到,此刻面临行刑的犯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他一边大块朵颐地享用着面前的美食,一边盯着屏幕里的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临刑就义的痛苦。
“行刑!”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监斩官的命令传来了。周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连那个犯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憨憨地笑了一下。
凌迟的过程是枯燥的,也是残忍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只见刽子手拿着一把小刀,娴熟地沿着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割去犯人身上的肉。偶尔可能因为处置不当,犯人的眉头会皱在一起。但大多数情况,犯人的表情是愉悦的,桌子上的美食,屏幕的电视,无始无终,使犯人忘记了身体的感觉。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不过散去的人群中有两人的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得快点儿了,凌迟的名额是有限的。我要赶快为儿子争取一个凌迟的名额。”
“是啊是啊。你看那个凌迟的人过得多么幸福,安安稳稳,吃喝不愁,简直是旱涝保收啊!”
两人渐渐走远,后面的话我就没有听到了。即使如此,他们的话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没有离开。心里似乎有种莫名的期待绑住了我,让我不得不看完了整个行刑的过程。我看到一具活生生的肉体,转眼间,除了头部还算完整,其他部分都被剔成了白骨;我看到身体中鲜活的器官被一个个不知名的机器替代。
最后,行刑完成,呈现在我面前的,除了那个头还称得上人,其他地方不是骨架,就是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变的是,脸上的表情,依然快乐,依然幸福。
虽然行刑结束了,但故事还没就此完结。在这儿,我又逗留了几天,见证了那个犯人的最终命运。机械器官停止了运转,骨骼风化成了灰尘。头颅再也吃不下东西,看不了电视。随着骨骼的风化,它像球一样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终于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然而,诡异的是,头颅的嘴角依然存留着一丝笑意。
目睹了这样的一幕,我的心里极不是滋味,逃也似的骑上马,慌忙离开了那个地方。
在马上,我下意识地向行刑场上看了一眼。我看到又有人开始被凌迟了,而且这次人还不少,一个一个在排着队。让我更加诧异的是,我似乎在排队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小孩。
我总算是离开了那个地方,后来也没有再回去过。那可怕的一幕,经常像噩梦一样缠绕着我,每每午夜梦回,我就想起那个带着笑意的头颅。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一个友人听。听罢,他感叹道:“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被凌迟处死,而是被凌迟而不自知;这世上更加悲哀的事,不是被凌迟而不自知,而是明知凌迟却依然选择凌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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