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 司

饭碗不是好端的

这是五十年来，都没有经过的仲夏连阴雨天，似乎给人一种进入了仲秋的错觉，舒爽无比中略带有一丝悲愁。

我静静地坐在电脑桌前，顺着交谈得知的故事情节，以及逻辑演绎过程，来述说这场落幕了的官司。

干练精神、满头银发的八旬王老太太，稳步迈出了法院的大门，站在人民路的十字口，“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儿子，官司你娘我赢了，我不仅是赢回了属于我的权利和自由，更赢回了天理人伦的社会公德；虽然我失去了你对我的赡养义务，但我知道，这是苍天给我的惩罚，你是我的独子，更是我年近四十时体会到得子的不易而让我娇惯、溺爱你的苦果啊，可我宁愿背负“虎毒不食子”的恶名。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结果。

老人回头看看法院那高高的台阶、庄严的国徽和屹立的大楼，回味着法官当庭宣判的情景：

法庭内，原告王老太太和被告儿子倪蔼，以及参加本案审判的所有人都离座起立，主审法官洪钟大吕的声音回响在法庭内：现在，我宣布：判决书……被告人倪蔼不履行法定赡养义务，长期不许八旬老母即原告王老太太回家，并多次殴打老人，导致原告多次住院救治，已构成虐待老人罪，本庭判决如下：1、支持原告诉求，脱离母子关系，并分户各自独立生活；2、被告倪蔼一次性结清原告养育费(自出生到被告23岁成家)二十三万元人民币；3、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4、鉴于被告人的行为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且触犯法律，当庭收押一个月。……

听到刑拘儿子，同时看到四五名法警迅速上前铐走儿子的情景，王老太太的心噔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继而豁然开朗了。她没有想到儿子会被当庭带走刑拘起来，自己的诉状里也没有这个诉求的。然而法律是公正的，应验了“王法是路真是路”的民谚，自己教育不了孩子，逼得社会出面教育时，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王老太太释然了。

女婿给王老太太撑起了雨伞，老太太接过来自己打着，她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属于鸡的命，要靠自己刨着吃，因此家里家外凡事都让着老头、宠着儿子、心疼着闺女，不成想老头子早早归了仙般，女儿出嫁后，她帮着儿子带孙子，又帮着给孙子娶了媳妇，后来又带了几年重孙子，结果如今落得个有家不能回，又被逐出家门的结局……

记得儿子打自己最惨情的一次是那场大雪天，儿子把老娘拉到满是大雪的街道上，踢了一脚，王老太太就倒在雪地上，然后儿子抱起儿媳狠狠地蹲了下来，一下子自己的肚子钻心的疼，痉挛的本能反应，让儿子提起儿媳第二次蹲下来时，蹲空了！儿媳的腿登时咳啪一下折断了！儿子嘴里咒骂的同时，又踢了自己一脚，然后抱起儿媳放在宝马车上，驶向县城方向了。

也不怪儿子的，谁让自己过去家穷，娶不了有教养人家的女娃，还死乞白赖的给娇生惯养的儿子娶回来这位飞扬跋扈的媳妇，加之娶进门一年就生下个带把的牛牛娃，更是让儿媳趾高气扬的夺下当家权，逼得女儿没钱上学而辍学打工，自己只好偷偷背后抹泪叹息。

为了家庭能和睦，来到住在邻村的娘家，走进不远处的妹子家，希望都能劝劝儿子儿媳，给自己一个落脚的屋子，哪怕是厦房也行，只要能容身。结果儿子儿媳断绝了所有的亲戚关系！

无奈中，王老太太去找村干部，结果儿子就是电话不接，人不闪面，锁上门，带上婆娘儿子孙子一家五口躲在县城的家里不回来！村干部只能出证明并劝老太太上镇司法所调解。

同样的结果，司法所的所长一边出证明，一边唾沫四溅地狠狠说道：“王大妈，您去告倪蔼！法院要什么证明，我完全支持您！真是不嫌丢人！都是中年人了，自己也有了孙子，还是这个势子！作孽呢！！”

无奈啊，无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母子对簿公堂了，然而，下定这个决心是很难的，自己这么大的岁数了，能折腾起来么？八十岁老娘告儿子，自己也怕别人指脊背啊。

左右为难之时，村里被划归高新区的新闻成为了事实！大开发在即，又是分户多分钱的好时机。王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户口和儿子在一起的，儿媳和孙子一家是在另一个户口本上，儿子这不是要借自己来演一出吞下自己的财产，还让自己背上假分户的名分让乡党指责、甚或挨骂的戏么？

两厢一比较，一辈子除了太顾及家人外，却在大是大非面前一直很明事理的王老太太胆正了：告！不然自己死了还要替儿子背上恶名。

雨停了，北望人民路上的道树，绿荫荫的充满了生机，透过树叶仰望天空，乌云慢慢散开，进而淡了，一丝蓝色闪了出来。合上伞，王老太太似乎感觉脚下生力，腿也轻快地迈开了，趋向那天蓝色，让女婿女儿急急地跟着。

敲击着键盘的我，在手要停下来之前，再打下这一句话：孝行天下，别堵住自己的生路而走向不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