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的那家制氧厂位于市郊，因为是属于高危行业，离居民区比较远。如果不是小陈轻车熟路，凭钟鸣和赵俊章想要找到这里有点困难。出租车把他们送到厂门口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厂子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很远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厂门外就听到空气压缩机有节奏的声响，还有氧气瓶相撞的丁丁哐哐。朝门里看去，有一辆大货车正在装气瓶，旁边还有两辆车候在那里。
小陈带着二人直接去了一间亮灯的房间，里面有一个老头正在写东西。小陈称那人厂长，并且说明了来意。厂长非常热情，不用钟鸣和赵俊章提问，就主动介绍起了厂里的情况。他说自己是被老板聘请做管理的，每月工资五千元，到年底还有奖金。目前厂里总共二十一个人，最低工资都在一千五以上。
对于厂里的设备，老厂长有说不尽的好。他说设备运行一年多来没出现过毛病，除了每季度例行检修，没有因设备故障停机的事情发生。他说按照检测报告显示每小时产量是五十立方，其实可以达到六十立方，真正可以称得上节能高效。
老厂长一阵飞沫四溅的介绍之后，又邀请二人去厂房里参观了一番。看起来厂里的管理比较严格，规章制度订得很仔细，各个岗位操作规程都装在镜框里挂在墙上。安全防护措施也很健全，消防设施都很到位。设备擦得油光瓦亮，工具配件摆放整齐有序，工业用氧和医用氧分别是两个库房，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样子。
钟鸣和赵俊章特意和工人们聊了几句，想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与老厂长一样。工人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一个个干净整洁的像是坐办公室的一样。提起这套设备一个个赞口不绝，说只要正常运行起来根本用不着操心，平时只要盯着压力和温度这两个指标就行。说起工资待遇更是乐不可支，他们说，在这里一个月的工资是普通职工的三倍，年底还有全勤奖，安全生产奖，过节还有过节费……
厂里参观完毕，厂长开车拉着三人去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期间有介绍了一些遗漏的情况。厂长问钟鸣设备的价格，钟鸣说吕总坚持六十二万不松口。厂长笑着骂道，吕总他妈就是个老滑头，仗着自己设备独一无二的优势，六十二万一个子儿都不少。这个老倔驴啊，谁的面子都不给，我真是服了他了！
吃完饭在附近登了旅社住宿，厂长临走前吩咐小陈，明天起床后给他打电话，说是这黑天半夜地啥都没看清，让明天白天再去厂里看看。
第二天起床后，小陈要给厂长打电话，赵俊章说，算了吧，我看没有必要了。小陈说，这是为啥？赵俊章说，你说为啥？就厂长和他们工人的反应来看，我估计吕总早就打电话安排好了，我在这里考察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小陈一听这话就笑了，他说，赵工你的想法真多啊，即便他们有说的不实的地方，你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难道也有假？赵俊章说，我不管真真假假，反正他们厂不去了，我们去车站吧。
在赵俊章的坚持下，一行三人去了保定火车站。
在保定火车站，小陈说他这就去买回邯城的车票。赵俊章说先别着急，我和小钟去趟卫生间回来再说。钟鸣一听赵俊章要和他去卫生间，赶忙说，你自己去吧，我没有去卫生间的需要。赵俊章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他口气生硬地说道，让你去你就去，给我买包卫生纸都不愿意吗？钟鸣刚要开口申辩，一看小陈在咧着嘴笑，再看看赵俊章挤眉弄眼的样子才反应了过来。
“唉……我的傻老弟呀！你咋就反应不过来呢？连小陈都明白我的意思，你就……”走进卫生间，赵俊章气极反笑着说道。
“嗨，我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呢！看来还是经的事情太少啊。”钟鸣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事先不说了。你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好？”赵俊章开门见山地说道。
“要么咱们先去徐州，听听我老师的意见吧。”
“行，就这样办！”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小陈老远就迎过来了，他一看就是得了吕总的真传，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说道：“商量出啥结果了？要不我这就去买票……”
“是这样的，”赵俊章走前一步靠近小陈，说道，“我们打算去徐州，那里有小钟的老师，我们想去听听他的看法……”
“啧啧！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厂你们去过了，保定的制氧厂也考察了，去徐州还有什么意义？做事干脆一些好吗！”小陈一听说是要去徐州，刚刚还堆满脸的笑容顿时消散了，他的口吻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小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陈话音刚落，赵俊章立马不愿意了，“我做事不干脆，我做事不利索，假若是你，你会轻易做决定吗？五六十万的投资，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
赵俊章这么一说，小陈囧得脸红脖子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钟，走，咱俩去买票。”赵俊章没有理睬一脸尴尬站在那里的小陈，拉着钟鸣朝售票处走去。
几个售票窗口都排成了长龙，钟鸣数了数前面还有三十多个人，反正最近的一趟车也在四小时以后，便不慌不忙地跟着往前移动。赵俊章抽完烟又回到了钟鸣身边，他左右看了看，笑着说：
“姓陈那小子估计是回厂里了。”
“不会吧？没见到他买车票。”对赵俊章的说法钟鸣感到很吃惊。
“他不一定要坐火车，保定到邯城坐汽车更方便。”
“他要走最起码该打声招呼吧？”
“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对你客气那是看在钱的份上。一旦没有了价值，你连屁都不是！”
“那倒是……来了，小陈来了！”钟鸣正说着话，看到小陈走进了售票处。
小陈进了门四处张望着，看见钟鸣和赵俊章在这里排队，立马走过来说：
“买哪一趟车？我来吧。”
“我们不是一路，各买各的吧。”赵俊章冷冷地说道。
“谁说不是一路？我也去徐州。”小陈说着话动手拉了一把钟鸣，想替换他的位置。
“你也去徐州？”钟鸣吃惊地问道。
“那还有假？吕总交代了，让我一定要把两位爷给侍候好……”小陈说着禁不住笑出了声。
“算了吧，”赵俊章并没有被小陈的话逗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做事不干脆，哪敢让领导侍候！”
“赵工，您就别跟我置气了！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是为了完成领导交给的工作，就别为难我了……”小陈看到赵俊章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话间带着祈求的口吻。
“其实也没啥，这我都理解。”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俊章的口气也有些缓和，“去徐州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就别管了。”
“赵工，你咋就想不通呢？”小陈看了眼赵俊章，笑着说，“就当是我们厂花钱让你们旅游好吧？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
小陈说着话不由分说把钟鸣推到一边，他自己站到了队伍当中。
被小陈从队伍中推出来，钟鸣一时尴尬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赵俊章等他的反应。
“唉……这个便宜可不好占啊！”赵俊章看着钟鸣一阵苦笑，又对小陈调侃道，“人家公关都是大美女上阵，你们厂这算啥？让一个大小伙儿跟着，真没意思！”
小陈一听赵俊章的话也乐了：“那好啊，既然赵工有这想法，那咱就回邯城。把合同签了，厂里还要组装机器试车，这个过程需要半个月，每天派两个美女随身侍候如何？”
“哈哈，还是免了吧！看我这身体，腰弯得像个虾米，走一步喘三喘，家庭作业都完不成，哪有余粮喂别人家的猪呢，还是把老命留着回来过年吧……”
“哈哈哈……”赵俊章说起诨话来一套一套的，小陈刚开始还不理解啥意思，稍加琢磨便大笑不止，继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赵、赵工，没、没想到你还真幽默啊……”
小陈好不容易笑够了，指了指门外说：“赵工，小钟，你们去对面饭馆点几个菜，要几瓶啤酒，自己先喝着，我买好票就过去。”
“算了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钟鸣客气地说道。
“小钟，你可是军人出身啊，咋就跟着赵工学呢？做事干脆点！”小陈说话间故意对着赵俊章眨眨眼，撇撇嘴。
“走，兄弟，那咱就做点干脆的事，国有企业的钱不花白不花！”赵俊章知道小陈在逗自己玩，索性拉着钟鸣去了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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