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寒冬,那种令人绝望的寒冷,是南方人不容易想象的,尤其是黄河开始北上,与它的支流索卡河相遇以后,穿越索卡山谷的西伯利亚寒流长驱直入,寒冷堰塞了河道,形成的冰山,和索卡峰峰顶的雪帽,遥相辉映。
寒冷之夜,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夏冬把电话放在枕边,对方可能还听得到他的呼噜声。
喂
是记者站吗
是,什么事
恶性抢劫杀人,你不是记者吗
还不快来。警察都到了
地点在哪里
西大街银行
你是谁?
对方电话挂断了,夏冬来不及细想,看了一眼手表,凌晨1点10分。
北风呜呜咽咽的吹着哨子,夏冬望着窗外的漫漫长夜,感到一丝凄凉恐怖,浑身打一通哆嗦,像撒了尿那种。
他牙关紧咬,把摩托车推出记者站那幽暗的长走廊,来到院子里。天太冷,启动有点困难,但终于咳嗽几声着车了,驶向公路,大灯也随之射出一道耀眼强光。
拐了几个弯以后,摩托车驶进西大街,夏冬看见一辆,蓝白两色警车,停在银行门前,警车没有关闭引擎,车门大敞,车顶上警灯,旋转闪亮。车边,立着几个冷面金刚般的警察,先赶到的记者已经冲进去拍照,镁光灯,如舞厅里的闪灯一样,忽闪忽灭,多少有点大祸临头的意味,但当时夏冬还来不及多想。
他把摩托车随意往路边一停,径直走进门,立刻嗅到了,血腥的死亡气息。
屋内的惨状,使他联想到开斋节清真寺的阿訇们,屠宰牛羊的壮观场景。紫黑色粘稠的液体,浸漫了水泥地,血泊中,一具男尸连人带椅仰翻在地上,喉咙处被豁开一个大洞,他瞪着充血的大眼,牙齿象兔子一样呲着,似笑非笑,带血的粘液依然悬挂在唇边。另一个男人趴伏在地上,脊梁骨被踩断,整个身体瘫作一堆。
一名年轻女子,胸罩耷拉在细溜溜的肩膀上,两峰松软的乳房偏左部位被洞穿,大股血液,从哪里涌出沿着雪白的腹部淌过腰际。
另一个女人的尸体令人费解的如生者般坐在座位上,两只美丽的杏眼忧伤地斜视着看他的人,后脑部却可怕的凹陷下去,显然被钝器击碎。
在营业大厅的最里边,靠近通往金库的地方,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被枪弹从脑后攒射进去并从前额飞出,侧身坐卧在水泥地板上。
夏冬用棉手套,捂在嘴上和鼻子上,绕着警戒线,跨过地面的血泊,走出现场。这时他看到了一张冷峻的面孔,和一双阴森冷酷的眼睛。
他认识这个名叫华建的警察。
华建的大檐帽压在眉梢,嘴里叼着烟,冒着浓白的烟雾,听说,他曾经在越南参过战,立过功,此时两腮肌肉绷得生铁一般凝固而刚硬。
嗨哥们你好
你好,很敬业嘛,呵呵
你不也一样
抽口烟吧,这天真冷
夏冬俯身到华建旁边,怼着一支烟,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什么都没有,只有分辨不出任何层次的骇人的漆黑。
能给透点情况吗?
五条人命,可能有三十多万,线索还没汇总,即使有了暂时也不能对外说。
第二天中午,中饭之后,夏冬给公安局打电话,华建不在。
夏冬告诉对方自己是记者,想了解一些关于昨晚的案件有没有什么需要报道的新情况。对方客气但生硬地说你们新闻单位最好不要那么急着插手,那样会影响案件侦破,这可是个大案,部里马上就要来人了,我们会统一发布消息,需要你们的时候会通知你们。
官样文章。
夏冬从鼻子里,含混不清的,哼哼了一句,扔下电话,去找他一个整天宅在家里,胡编乱造一些五迷三道文章的自称作家的朋友。
夏冬那个朋友就是我。
又在家作(嘬)什么呢,作家,哈哈哈。
我寻么着几份野史资料,记载西川地区,过去土匪活动的,有关悍匪郭栓子的故事特别多。
不错嘛,听说过郭拴子强奸妇女是一绝,有七根半火柴的事儿吗?
比这些多多了。
有关悍匪郭栓子的事迹多年以来流传于河套平原一带。那其实是解放初期的故事,距今已经有些遥远,可能是因为郭拴子其人命运多舛,故事奇绝,不乏复仇、杀戮、背叛、情色以及各种命运反转,加上后世人不断地穿凿附会和野史演绎,更显得诡异和神祕莫测。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我也有故事,不过正想喝点呢,想喝酒的时候,总是有故事的。
永劫不复(4)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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