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西南部,长江有一处最大的支流——嘉陵江,在这条支流与长江的交界点,是一处丘陵,这里群山环绕,高低不平,重庆就于此处,在两江之间,依山傍水而建,故名——山城。
山城可以说是生我养我的家,从记事起,我就在这长大,山城最早的商业中心——解放碑及其周边,还不甚繁华,远比不起今日,江的南北两头处处都是商业区华丽的景相。
因地势不同,解放碑周边最早有上半城、下半城之分,我曾就住在下半城南京门一带,令我记忆犹新的是,那时我出门上小学,需要先走一小段路,到凯旋路坐一部公用电梯,电梯需要5毛钱的电梯票,下层是从马路边进,上层出来仍是马路边,我便是这样每日坐电梯去上半城上学直到搬家去了江北区。
后来我极少来凯旋路,直到最近到解放碑,正好要去趟凯旋路的一处营业厅,谁知等我到了凯旋路,竟会迷了路,这里是哪儿,我浑然不认识,到处都是新建的楼房,要么便是围起的工地,这时,我又想起那部曾伴我上学的电梯,便匆匆地在这楼房林立间去寻找这部"古老"的电梯,再次看见这位老朋友,我突然生起一种亲切感,我如释重负地注视了它良久,再回头时,才终于找到了方向,没想到当初载我的人是它,如今为我指路的人还是它。这城中一切都在变,唯有它还孤独的伫立在这里,只是从实质上的连接上下半城渐渐在变成名义上的。在这喧嚣的大道旁,我突然觉得我与它之间如此的感同身受,在城市里显得如此的疏离。
不知是我太后知后觉,还是山城的爆发性的进化来的太猛烈,山城着实还是山城,却突然不再与我记忆中的山城接轨,前几天我与朋友在外吃了饭,独自坐轻轨回家,重庆的轻轨极具特色,一会儿处于高处,一会儿钻入山体,在山体之外时,它就是轻轨,进入山体时,它就是地铁。轻轨2号线有一段在嘉陵江的南段攀附着,沿着这段坐过去,背着江南面的华丽灯火,可以看到江北面的夜景,高地不一的建筑密集而又错落的镶嵌在江北面的山体上,霓虹色的灯纱披在每一栋建筑上,它们组合在一起精巧地勾勒出了山体的层次感,使面向江水的整个山体像一件巨大的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我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扶着轻轨上的玻璃,看着这个生活了20余年的城市发呆,什么时候,它突然间变美了?还是它一直在变美,我只是没发现?我望着那片仿佛笼罩着迷雾的灯红酒绿,思绪飘飞,这时突然生起的疏离感犹然强烈,就好像我当站在这座城里,却又不身处其中,然后我仍停在原地,两旁的建筑却正在飞速地前进,我不想去追,但在它们快要甩开我时,我身后仿佛有无数支手在推搡,让我不得不勉强拖动双腿去追逐,这时"围城"的成语才显得可笑又别具深意。
"城外之人想进,城内之人想出。"我反复默念着这句话,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个小说里本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物——我极其讨厌的方鸿渐有时竟和我真他妈的像,这样的想法让我哑然失笑。
在疏离感的折磨下,我不禁在思考,这样的疏离感到底从何而来,是我没有感到特有的归属感还是因为我慵懒且停滞不前?亦或是两者都有?在灯火辉煌的山城里,我的心像那部凯旋路的"古老"电梯,原地守望、上下沉浮,它从来没有离开我,曾经承载我的身体,如今承载我的灵魂,我们一同被附着满了时间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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