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的烛光晚餐】
(题记)
生命的意义？
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西班牙有那么一群老人，他们热爱生命，却为了他人，不惜牺牲自已……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一)梦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惊醒！凌晨三点钟。
一场恶梦。
梦中，呼吸困难，
几位老同事为我插呼吸机，麻醉师Miguil手起刀落，血涌。
我看不清其他人的面孔……
惊醒！凌晨四点钟。
退休十几年了，
这几天一直宅在家中。
疫情开始，
听了许多同事诉情衷。
这位感染，那位感染，
SANCARLOS医院人人惊恐。
护士长，以前的小姑娘Francisca，告诉我他老公麻醉师Miguil已被感染，因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内科病房，改成传染科，
但是呼吸机还是一机难求，疫魔却越来越凶。
惊醒！凌晨五点钟。
马德里的天空还是一片黑，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洞。
临窗，对望PROXIM超市的广告灯，红底白字，红，如火艳的红……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二)临窗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凌晨七点钟，临窗。
马德里的天空，迎来晨阳。
一群鸽子，自由飞翔。
窗台上的蝴蝶兰，传送着清香。
PROXIM超市的广告灯，亮着红红的光。
封城以后，行人不知何处藏。
中国人经营的超市一直开门，我知道，他们很善良。
我的几个口罩，送给我是老板娘。
好像姓黄。
八点，临窗。
我吃早餐，一杯咖啡，一片面包，慢慢品尝。
懒猫，在脚边，叫着要它的口粮。
天，已经很亮，很亮。
电话钤响。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三)司机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电话钤响，这么早，是谁？
Jesus，你好！
十年了，你也退休十年了？
光阴一去不回。
Jesus, 救护车的司机，油腔滑调的单身汉，从来没有好事。
“你回老家Malaga海滩养老了？”
“Ana, 我有重要的事情告知。”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医院招志愿者，百分之三十的人员己感染，你去不去？
不去，我一老太婆，还能干什么？重回岗位？
我的头发也全白，不相配！
十年了，老公还在世的时候，
还染过金发，这几年来，己不再爱美。
出门，戴个帽子，
一星期已就去对面的超市一回。
打开窗子，一阵晨风吹。
一群鸽子在相戏相追。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四)超市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十点，口红涂。
准备出门，去超市买染发液，明天，重上征途。
医院很近，可以步陡，千米之路。
心中的感觉，却如天涯之旅。
应死，怎么忘了口罩？
涂什么口红，真是老糊涂。
老猫，伸着懒腰，舌头吐。
“我出门了，你好好呆着，乖乖给你买鱼。”
鱼，以前都是星期五买鱼，女儿一家周日相聚。
我下厨。
天哪！忘了告诉女儿明天上班，真是老糊涂。
超市，没有几个人相顾。
老板娘忙着接定单，他们上门送货。
路上鸽子在舞。
疫情什么时候结束？
什么时候生活如初？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五)女儿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美发店停业，染发只能自已来。
染发剂打开。
说明书的字太小，看不清，无奈。
“Cristina, 妈妈要染发，你什么时候过来？”
“疫情宅家，妈妈你染发？怎么回事？你谈恋爱？”
电话那边，女儿大笑，真坏。
“妈妈，你疯了？参加什么志愿者，发什么愣呆！！！”
“Carmen快要生孩子了，还指望你曾外婆带”
人人知道新冠是灾。
妈妈这年纪，能为大家办点事，也算是斩妖除害！
快过来，快。快。快。
蝴蝶兰，舞窗台。
我坐在沙发上等待。
老猫跳了上来，仿佛给我关怀。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六)外孙女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我为蝶蝶兰的叶子擦了擦尘。
绿叶如新。
老猫，懒洋洋，怎么也失神？
女儿，坐在沙发上，哭成泪人。
电视正播放着新闻。
“医院急需招回，有工作经验志愿者500人，在各种岗位出勤……”
昨天感染了多少人？期中有多少医护人员？我听不清。
“Carme, 你帮外婆在电脑上申请，然后打印。”
“外婆明天参军。”
我的泪水强忍。
挂掉电话，转身。
泪奔。
怕死，怕死就不选择当医生，救人是本。
是魂。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七)外孙
文/林海
2020/03/26星期四
刚染的棕色长发垂肩，风飘。
女儿在为我打旅行包。
Carmen,外孙女，挺着大肚子，双手放在后腰。
还好。
一家人都住在一个小区，疫情期间可以串门，要不然，还真不妙。
十五岁的外孙，Juan也含着泪：外婆，你真勇敢，是我们的骄傲！
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也要穿战袍。
快过来亲腮，让外婆抱抱！
真好笑。
十五岁Juan长得已经比他外公还高。
一家人都在装笑。
Cristina, Carmen，忍不住泪水又掉。
还有懒猫。
好像懂了什么，也不叫。
我真的不敢告诉他们，我签了一个协议，如果被感染，在病房危急的情况下，我们放弃治疗。
把床位让给年轻人，我们听天由命，有可能一去不返，上天报到。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八)医院门口
文/林海
2020/03/27星期五
医院门口，蓝蓝的天。
测体温的小姑娘，戴着口罩，却依然美如天仙。
没有防护服，知道，奇缺资源。
只有传染病房才用能上，没有任何怨言。
Jesus, 单身汉老油条，靠在栏杆。
Ana, 大美女，快过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快来看。
亲腮，亲腮，老太婆的油也卡，老油条单身汉。
我晕，送我一大包屎尿包？
收下吧，两个星期，我们又并肩作战。
穿上屎尿包，穿上防护服，慢慢习惯。
“我去救护车队报到，保重，我们十四天后再见！”
我似乎看到他泪水含，红红的眼。
Francisca护士长，我们都知道，她老公麻醉师Miguel已经感染，正在重病房，生死难关。
她强装笑颜。
都是老同事，我却更加心酸。
志愿者，工作两星期。
如果没有被感染，回家隔离十四天。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九)病房
文/林海
2020/03/28星期六
内科，临时成了传染病房，
感染者真多。
有些住在走廊，我的任务是陪一位年轻的医生巡逻。
每个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了病魔。
防护服在身，虽然是春天，但是都如火。
整天的巡逻，没有时间坐。
苦了我这位老太婆。
Jesus的屎尿包，还真管用，
每天只有一身护护服，千万不能破。
累了，席地而卧。
整天，没有抬头看云朵。
工作，一波又一波……
医院的工作，职业道德，隐私权，不能说。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十)遗嘱
文/林海
2020/03/29星期天
每天都有医护人员感染，时刻心惊。
同来的退休自愿者感染了好几个，今天来了几个实习生。
还没毕业的新兵。
午饭时间，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实情。
“我签了马德里协议，如果感染，在没有医疗资源的情况下，放弃治疗，希望你心静。”
女儿，哭，哭声不停……
遗嘱，放在客厅。
桌子上的花瓶。
万一有事，你爸的钱，部分给你买房用了，留下的都捐给防疫中心。
Carmen过段时间当妈妈，我的钱一半留给曾外孙女，一半留给Juan，哈佛是他的梦想，一定要帮他完成他的前景。
万一我走了，那是天命。
我答应各位老同事到我们家聚餐，烛光晚餐，希望你能接力，相迎……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十一)酒
文/林海
2020/04/24星期五
疫情无休。
志愿者归来，宅家隔离，宅家囚。
每天，给蝴蝶兰的叶子去尘，
与懒猫相守。
需要的生活用品，女儿工作忙，
PROXIM的老板娘非要给我送到大门口。
每次都感激泪欲流。
今天，突然想喝酒。
昨天，原本约好共同聚餐的老友。
有几位还在医院里抢救。
麻醉师Miguil，还插着呼吸机，是生是死，求天保佑。
司机Jesus, 回到南部Malaga，守着他的葡萄园，偶尔垂鱼钩。
他最早感染，最早自愈，真牛。
烛光晚餐，酒。
在烛光下，悠悠。
临窗而坐，对面的PROXIM超市闪着光，广告招牌很红，很红，光柔柔。
今晚，没有叫上家人，
我一个人饮酒。
每一口，把疫魔咒……
马德里的烛光晚餐(十二)后记
文/林海
生命的意义？
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有多少好儿男？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白衫。西班牙的那一群老人，他们热爱生命，又有多大的胆？为了他人，不惜牺牲自已，不怕感染，手执斩魔的剑。
庚子，疫魔来犯，又有多少平凡的人超凡？在生死面前笑谈……
感谢马德里Ana女士，黄静娇女士提供的写作素材。组诗收录在拙作【抗疫战争】第七册。
寒舍坐忘榭，2020/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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