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笔心
01
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一男一女出去吃饭，若是女的结账，说明他们是夫妻关系；男的结账说明是情侣关系；要是上演激烈的付款争夺战，则通常是朋友关系。忽略掏钱时是否出于真心，以此为依据来判断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家里经营着一个小餐馆，下班后和周末的饭点，我都会去帮忙，所以有幸见识了各种激烈的付钱大战，以及千奇百怪的砍价理由。
一般来讲，最爽快的就是那些公款消费的客人。逢年过节或是公司搞活动、招待外来人员，他们都会点最好的菜，重要的是饭后结账不会讨价还价。安排好的专业人士会来利落地付钱开发票，简单和老板寒暄几句，转身潇洒地离开。
热闹一点的是好朋友间请客吃饭，中途会有一个人借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来结账。若是没被其余人发现，那么就安静顺利地把账结了。若是一不小被识破了，难免就会有一段礼貌的拉扯。最终就看谁的力气大、谁更有付钱的诚意，那么我的手就会伸向谁的钱。
每每这种时刻，我都会被这纯洁的友谊感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收获一个抢着付饭钱的知己，那更得好好珍惜了！
可是后来我又发现，还有一种更主动的人会采用低调高效的方式把钱付了。他们进店点完菜，就会悄悄地先给几百块押金，然后再三嘱咐老板除他的钱以外谁的都不能收。对于这种客人，我更是感动于人间自有真情在！这才是最有诚意又有智慧的请客方式。
这样的人，其性格应是稳重的，做事低调，喜欢默默地付出；待人真诚，处事冷静，不喜欢张扬。我也喜欢给这样的人结账，若是刚好有一些小零头，我会主动把它略去，然后听他客气地道句谢，我微笑着回句:“不客气，有空常来！”整个过程，高效有序，且双方都很愉快。
最壮观的是那些生意场上请客吃饭的，最激烈的争夺战往往就发生在他们身上。不动则已，一人动则全桌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夹杂着酒气的人群推推囔囔地涌向收银台。
激烈争夺战
初见这种大场面时，我惊慌失措，眼见着一张张红钞票使劲塞向我，又马上被抢回去。“收我的，收我的！”“哎呀，李老板，怎么能让您破费呢！收我的！”“都别争了，来到我的地盘，自然得我做东，收我的！”“不不，大家都是兄弟，还是收我的吧”……
啧啧，这份兄弟情真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可当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动作时，突然有种看戏穿帮的感觉。
比如，刚才最先离开桌子想要结账的那人，动静最大，双手却一直忙着拉人，他的钱包长啥样我都没机会瞅见；那个姓李的老板，左手挡着别人，右手去掏左边裤子里的钱包，艰难得半天不见钱包的影子；还有那个称兄道弟拉关系的人，一只手夹着烟，又要忙着抖落烟灰，又要忙着开钱包，可惜的是拉链貌似卡住了……
我这急性子真是恨不得去帮他们一把。终于，几个紧张的回合过后，那个自称东道主的人顺利把钱塞到了我手中，看来今天求人办事的就是他了。我勉强笑道:“大家都是朋友，收谁的都一样，以后还有机会……”
不等我说完，立马有人带着遗憾的口气开始了客套:今天让你破费了，改天，改天我请……然后相互拍肩握手，意犹未尽地走回酒席。
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到此才算落幕，演员们尽兴，都演出了“诚意”；我们这些观众也乐得捡个热闹看。
事实上，从一开始大家心里就有底，谁求人办事，自然该谁掏腰包。中国的酒桌文（lou）化（xi），少了饭没了酒，事情怎么谈得成？
02
有激战自然就会有冷战，冷战中最尴尬的莫过于还要去桌前收账。有的人酒饱饭足一声吼:老板结账！我赶紧高兴地跑过去，想着那个要结账的人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
可当我去到桌前，只见一桌人都没动静！我一脸茫然地环视一圈，友好地提示到:“请问是你们要结账吗？”
谜一般的沉默，半天才有人不情愿地问到:“多少钱？”显然，出声的这个人已经做好付这桌账的觉悟了。因为其他人都像屏蔽了我的存在，要么继续消灭碗里剩下的饭菜，要么假装掏出手机看看。那尴尬的氛围，仿佛都是我的错，吓得我收完钱赶快开溜。
尴尬又让人心痛的场景也常有发生。映象最深的是有次去桌面收钱，应该是一家人:一位老奶奶，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面对这种阵容，我对金钱饥渴的眼睛自然会在三个成年人的身上探寻，然后微笑着向他们报了账目。
接下来就看谁当家谁给钱了。老人看着我又问了一次价钱，我以为她只是没听清，又想知道这顿饭到底花费了多少。然而，让我冻结微笑的一幕发生了。
老人开始抬手去拉衣服，手伸向里层的口袋。再看桌上另外三人，两个中年人默默的低头看着碗，年轻人还在继续夹菜。我大惊，难道全桌人都在等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付钱？
老人慢慢掏出一个塑料袋，解开后是一块折叠的方巾，她用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掀开手帕，里面包裹的正是我渴求的人民币。她又向我问了一遍应付的数目，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忍，大声告诉她:“总共是一百一十八元，您给我一百一就行，都是老顾客，以后记得常来……”
事实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只是想找一个说辞帮老人省下一点钱。多的我也办不到，因为自家赚的本就不多，但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又不能无动于衷。
并不是说必须要年轻人付账，但自小就被灌输的尊老爱幼思想，让我忍不住有些责怪这对夫妻。老人看上去并不像退休工人可以享有退休金，她就是一位晒得黝黑的普通农村人；我更不知道她这么大的年纪，那双颤抖的手还可以靠什么赚钱。所以我坚定的认为，这顿饭钱本不该由她付，哪怕年轻人再辛苦，难道这样一顿饭钱也担不起吗？
03
针对以上情形，我会主动让出一些优惠，然而有些客人砍价的理由，真是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编不出。
A来结账，一百二，我好心就说给一百吧，结果他说一百不好听，白吃白喝（谐音），给九十九——怪我好心自作多情！
B来结账，二百五十六，这个我可不敢省零头了。结果他说，零头不给了，哦，二百五又是骂人的，给二百四得了——这个又怪我喽？你可以选择给二百六更好听呀！
C来结账，一百三，这个没问题吧！他说谁家收钱会收一百三，不行，给一百二！恕我孤陋寡闻，好奇心又驱使我问他为啥不能给一百三？他说:“就是不会给一百三，不信你去问老板。”不好意思，我就是老板（的女儿）。最终他还是只扔下一百二就走了。好学的我赶紧去请教大老板其中的玄机，她说算了，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给呗……
还有客人D、客人E、客人F……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尽，大大拓展了我的知识面。
一直觉得我家开的是一个物美价廉又体贴的餐馆。比如遇到打工干重活的工人来吃饭，会把他们的盐多放点菜量也多给一些；遇到老人来付钱，会主动把零头舍去；一些常来的客人也是不用他们开口，自会给些优惠。
可谁家开的也不是慈善机构，谁家的房租人力和蔬菜也不是免费的。出来混，大家都不容易，砍价也是要讲良心的。
扎心的事还有许多，比如那些吃了五六十元还要让你省去七八块零头的人，对不起，你好意思开口我还不好意思成全你；还有那些战胜重重困难抢赢了付款的人，事后却又要跟你讨价还价大砍半天，对不起，我真心希望输的人是你。
一顿饭钱该谁付，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普通朋友和同事，大家可以AA制，图个热闹；久别重逢的好友相聚，有诚意请吃饭的，你可以提前付个押金，大家吃个真心实意；生意场上难免的应酬，不如少些客套多些实效，费时费力的演戏不如多讨论几个可行的方案……
一顿饭，少些客套多些热闹；一餐饭钱，少些假意多些真情。
外出吃饭，你又是怎么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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