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去~~~

早上，四弟气嘟嘟地宣布：“我不要去幼儿园！哼！”

我很惊讶，毕竟自今年开始上幼儿园以来，四弟一直很乐意去，为什么今天突然就不愿意了呢？我说：“这个星期是第一学期最后一个星期，今天去、明天去，你的第一学期就结束了，接下来放假两个星期，还有复活节，下个月是四月，整个四月你去幼儿园的天数只有三天！现在是三月份可以去幼儿园的最后两天。你为什么不想去？”

四弟不为所动，绷紧了脸，沉下眉头嘟着嘴说：“不要去幼儿园！不要去！哼！”

平日里他自己主动把午餐盒和水壶放入双肩包。今天我只能默默地代劳。看着大哥、二哥、三妹都上了车，四弟也上了车。我帮四弟扣安全带，伺候他穿好鞋子。期间，前排的大哥抱怨中排的三妹踢他椅背，中排的三妹抱怨后排的二哥踢她椅背。三妹气呼呼地扔下一句：“他们太烦了！我不去上学了！”说完，下车跑出车库。

我看了一眼后排的二哥。二哥一脸无辜，说：“我什么也没做啊！”

我继续帮四弟扣安全带，接着帮他套鞋子。等我做好这一切，三妹竟自己回来了！她表情愤懑地坐进车里。

我拉好车门，然后坐进了驾驶室。孩子们互相之间还在指责埋怨谁先踢谁的椅背。见我久久没有发动车子，二哥说：“快开车，要迟到了！”

我说：“太吵了，我没办法开车。我等你们解决好问题才能开车。”

大哥将自己的椅子往前调，说：“好了，我的椅子调前，妹妹踢不到了。”

我往后望了望，说：“有人居然把应该顺着肩膀垂下的安全带压在胳膊下！这样我也不能开车。”

二哥、三妹一阵忙碌后齐齐说：“好了！开！”

到了停车点，大哥推开门飞快地跑了，二哥扔下“再见”两个字也飞快地跑了，三妹挥着手“再见”也跑了。四弟在车里不愿意出来。他说：“我不要去！我要跟你回家！”

我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去？”

四弟说：“昨天下午理发以后，爸爸说我不像DUOSEN了，我变新小孩了！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不会知道我是谁了！哼！是你！你剪了我的头发！”

哭笑不得之余，我说：“你爸爸开玩笑的。他那么夸张地跟你说‘咦，你是谁？哪来的小孩？我认识吗？啊？剪了头发啊？变成新的不一样的小孩啦！’他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还是我的小儿子。你看你手臂上的那个小胎记还在啊，你还是你，你还是DUOSEN。老师和小朋友会知道你是谁。”

四弟显然心存疑虑。他杵着不动。我取出他的背包，扬着手里的钥匙，说：“你知道按哪一个按钮是锁车门的吗？你来锁车门吧。你得出来车外面锁车门，别把自己锁里面了。”

四弟出来了！在他的手指按在车钥匙的按钮上时，我把背包往他背上挂，他扭着身子逃开：“我不要去！”

我握住四弟的手腕往幼儿园的方向走。他一边走一边攥着拳头砸向我紧拉着他的手。四岁小孩的拳头一遍遍地砸，居然让我感到有点痛，可见四弟有多愤怒。我说：“你这样打我，我很痛。”

四弟依旧拿拳头砸我的手，力气却轻了许多。到了幼儿园楼下的斑马线，我蹲下来对四弟说：“如果你的妈妈有力气把你从这里抱过去再抱到台阶顶上，你会愿意去幼儿园吗？”

四弟没有回答。在我故作艰难的上台阶过程中，他兴致勃勃地跟着我一起数台阶的数目。然而到了门口，他拒绝进去。

四弟背着背包躲在一个通知架后面。老师来与他说话，小朋友也来与他说话，他闷闷地重复：“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最后，我把四弟拉了进去。他不愿意向往常那样主动地把水壶和午餐盒放到应该放的位置。我说：“我帮你放好水壶和午餐盒。我去放了啊！”

四弟不高兴，长长地喊了声：“不~~~~~”等我放好东西回来时，就看到了四弟甩在地上的背包。我捡起背包说：“我帮你把背包放到柜子了哈。”

四弟紧绷着脸站在那里。我看着他，心里想着，我要么转身就走，留他自己慢慢消化他的愤怒，他会好起来的；要么陪他消化了愤怒以后再走。

我在一张小椅子坐了下来：“过来，儿子，给我抱一下怎么样？”

四弟嘴上说：“不！”身体却靠了过来。

我搂住他转向桌面，说：“看，这里有纸、蜡笔，塑料框框，这些是做什么的呀？”

四弟眼睛亮了一下，凑过去挑挑拣拣拿起蜡笔和纸，很快选中了一张凸版塑料框，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妈妈，这个是这样用的，你放纸上面，这样这样，动物就涂出来了！”

我说：“哦，上次你的卡车就是这样涂出来的呀！啊，我也要涂，你看，我来涂一个仙女的，还有这个鸭嘴兽，哦，还要企鹅的。”

……就这样玩了一会，我忽然问四弟：“现在妈妈可以走了吗？走前，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四弟点点头说：“可以。”接着他转身抱了一下我。

我说：“我走啦，回家做果冻，晚上甜点你们可以吃果冻。再见。”

四弟朝我挥了手：“妈妈再见！”

（2022年3月28日于昆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