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点钟的时候，李甄打来了电话，问童小画怎么还没有回来，通宵已经开了。童小画一副糟糕透顶的模样，对着电话说：「别提了，我回不去了！」
「没借到钱吗？」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听不见啊？」
「呵呵，你在哪？」
听着李甄不急不躁地语气，并夹杂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童小画想着他此时正舒服地躺在网吧里玩游戏，不由得一腔怒火：「玛德，我在外面差一点流落街头了。你是不是在偷着玩跑跑？等我回去啊，说好的咱俩一起练的，你自己不能偷着玩。」
「嘿嘿，」电话里传来一声讪笑，「画哥，你再不来，第一名就要被我抢走了呃，我刚才跑了一个记录，城镇高速1分38秒！」
「真的？」
「真的！如果比赛的时候不失误，这个成绩应该能拿到前三名吧？」
「你谦虚了。」
「哈哈，如果比赛我跑到你前面了，你不会生气吧？」
「你敢！」
童小画越聊越激动，李素素看他好像着了魔，听他和朋友聊着那些游戏里的事情，真的那么好玩吗？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男孩子突然换了性情一样。等童小画打完电话，李素素看了看窗外的暴雨，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童小画也开始无聊，靠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其实，梦驼铃网吧里的李甄，在挂完童小画的电话之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李甄拨通的是肖依静的电话。
电话里，一个慢声慢气的女孩的声音说：「他去找谁了？」
李甄说：「我问了，他没有说，不过我觉得应该在跟女的在一块。」
肖依静在电话里叹口气说：「李甄，童小画这么花心，怎么办啊？我好烦！」
李甄说：「你别急，现在下大雨，他来不了，说不定一会雨停了他就来了。就算他今晚不来，明天也肯定得来。到时候我看看他的手机，看他有没有变心。」
肖依静说：「我感觉心好累。」
李甄说：「哎呀，你别多想，画哥还是很喜欢你的。」
「哼，刚才他给我打电话，我！你知道吗？！是我！主动跟他说，我想他了，你猜他说啥？他竟然都不说来找我！我给他暗示好几次，他都不说来找我！」
李甄说：「你先别生气，他这段时间不是没钱了嘛。你别急，等明天我看看他的手机，看看他的QQ，如果他变心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肖依静说：「如果他变心了，我一定不跟他谈了。」
李甄说：「外面打雷了，你害怕吗？」
肖依静说：「害怕也用不着你管，挂了。」
童小画这边。李素素的宿舍里。俩人都倒在床上有些困倦了。李素素在连打了几声呵欠之后，爬到童小画旁边，有些难为情地说:
「我是真不想把你留下来过夜，但是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
童小画睁大眼睛看着她。
李素素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童小画傻傻地点点头。
「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睡吧，但是，」李素素伸手捉住童小画的胳膊，一双真诚地眼睛望着他说，「但是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能和其他人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样和一个男孩子交往过。你必须答应我。」
听完李素素的话，童小画感到一种莫名的新奇，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小小的激动。在他记忆里，他只和女朋友肖依静，在去年有过一次开房的经历。所以，现在面对着曾经只是同事的李素素，接下来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心里的感受新鲜而又奇妙。
「咱们先说好，」李素素指着床的一边说，「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没问题。」童小画满口答应下来。
既然走不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在李素素的床比较大，睡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童小画走到床的另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拿出手机来，在上面按来按去，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呢。李素素闲来无事，便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路过窗台的时候，伸手把窗帘拉得紧紧的，便回到床边，也坐了下来。
「滴滴，您有一条新的短消息。」童小画的手机短信铃声又响起来，李素素看他一会冲着手机屏幕笑着，一会抿起嘴在想着什么事情。
「和谁发信息呢？肖依静吗？」李素素把鞋子脱掉，靠着床的另一边边躺了下来。忙碌了一天，她确实感觉到累了。
「不是，我的一个读者。」童小画骄傲地说。
「可以啊，你都有读者了。」李素素赞叹地说道，她知道童小画喜欢写小说，上网的时候常常能看到他空间发表的动态，但自己并没有很仔细地看过。
李素素叹口气说：「写小说也需要文化呀，你家饭店那么大，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比写小说有前途么？」
「姐，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样？」童小画把手机放下，扭头冲李素素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好，那你想聊什么？」
「嗯……」童小画歪着头想了想，把鞋子蹬掉，钻进了被窝里，一脸兴奋地说，「刚才给我发信息那个读者，那个人很有趣，我跟你聊聊她吧。」
「好啊。」
「嘻嘻，」童小画瞬间来了精神，眼睛放着光说，「那个读者叫花小彤，我在QQ空间写第一篇小说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看了。但那个时候我写的是短篇。你看，距离现在都两年了吧，她每天都去我空间，真的是每天，从不间断。」
「呃，花小彤……童小画……呵呵，她跟你的名字好像啊。」
「名字不是重点，」童小画说，「我后来写长篇小说的时候，每写完一个章节，都故意留下一个悬念，不是为了吸引读者往后接着看嘛。但是我每次写完不久，她就会在下面评论，把我接下来想要写的故事情节给八九不离十地说了出来。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三次还这样，后来，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她怎么知道你想写啥？」
「我也很纳闷呀，她难道是我脑子里的虫子不成？后来我就要到她的手机号，打电话给她，想看看她是不是我原来学校的同学。可谁知，人家已经上高三了。」
「那花小彤也是濮阳的吗？」
「是的，但是我绝对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
「那是不是你写的故事过于简单呢？」
「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后来再写的时候，就不按常理出牌，这不刚才，她给我发信息，求着我快点写，快点更新，我让她猜猜后面的剧情，她果真猜不出来了。哈哈。」说到这的时候，童小画一副骄傲地神情，像小孩子一般快乐着。
但李素素对这些内容并不感冒，尴尬地陪童小画笑了笑，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关灯了啊，早点睡吧？」
「呃呃，好。」童小画好像意犹未尽，伸手拉了拉被子，不说话了。
李素素关了灯，屋里瞬间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只剩下俩人的呼吸声。
许久，李素素开口说话了。
李素素说:「小画儿，你说想让我帮你个忙，到底是什么事呀？刚才我哥一出现，我给忘了。」
童小画又想起借钱的事，张了张口，却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烦。」
「烦什么？」李素素把唯一的枕头递给童小画，她自己则枕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扭头等着童小画的回答，等了一会儿，那边却没了回应。李素素笑了，说，「我还以为你要向我借钱呢，我想着也不可能，我看你家缺什么，就是不会缺钱。」
「是啊。除了钱，什么都缺。」童小画说完这句话，心里就真正绝望了。想找她借钱的事，看来已经是铁板钉钉，不可能了。
「但至少你还有个那么宠爱你的妈妈啊，你这样跑出来，阿姨肯定着急死了，当初在我在你家上班的时候，看你妈对你多好！」
「姐，你别说这个了，我不想听。」
「不想听我也要说，我是想回家回不去，你可以回家还偏偏不回去。」
「我头好大啊，你绕了我吧！」
「人总要做事的嘛，你也成年了，天天去网吧上网也不是个事儿呀。」
「你竟然也说我？！」
「我不是说你，你别生气，我也是想为你好。」
「算了，别说了，我睡觉了。」童小画拿被子蒙住头，侧过了身去。
完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李素素想。
黑夜又回归了寂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俩人也都怀着各自的心事渐渐进入了梦里。
从李素素的宿舍出来以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童小画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很失望，因为他没有借到一分钱。准确的说，他连开口借钱的话都没有从嘴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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