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近的人生经历中体会到:自己在享受奢侈时不知道那是奢侈,而在不能享受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在以往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内容,竟然都是奢侈的。
比如,一大清早,我被闹钟吵醒之后,穿衣起床,刷牙洗脸,服用降压药,顺便喝下一杯温开水,然后,心无旁骛地走下楼梯,神态悠闲地开始了这一天的晨练。一个半小时左右,浑身汗津津地回到家里,做三节哑铃操,做两百二十个至两百五十个俯卧撑,做整理运动五分钟左右,接下来,洗个热水澡,再接下来,吃一顿营养均衡的早饭。然后,按照头天晚上制订的计划,开始一项一项地落实这一天的生活内容。
然而,这一天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内容,被不可抗力改变以后,我只能服从另外一种方式,只能服从另外一种安排。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要想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内容,不仅相当奢侈,而且不可实现。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仅渺小,而且羸弱,甚至渺小、羸弱到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在这之前,我在河边锻炼时,时不时地会看几眼河里的野鸭,为了捕捉小鱼小虾,而奋力扎下水去,或者,相互吵架,相互追逐,有时还会相互开打;时不时地会瞧几眼树枝上的鸟儿,之前几秒钟还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几秒钟之后,却为了争夺若干个小虫子而相互撕咬。那个时候,我会本能地采用上帝视角,居高临下地审视眼前的场景,由衷地感叹,在人类面前,那些为了一口吃食而开打、而撕咬的野鸭和鸟儿们,是多么渺小、多么羸弱。
后来我才发现,当自己的意志被不可抗力所掌控的时候,我跟那些野鸭和鸟儿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它们可以遵循自己的意愿,想游到哪里就游到哪里,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而我,却远远不可以。
与此同时,我还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有了我而喧嚣,也不会因为没有我而冷清。
我很渺小,我很羸弱。鉴于此,当自己可以享受奢侈时,要格外珍惜,要尽情拥有,要充分享受。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所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不然的话,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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