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

作者: 王临风886 | 来源:发表于2018-01-19 08:38 被阅读0次

1

“这是我第三百六十五次在这里见到他了。听小鱼们说叫哪吒,是个怪胎。别人钓鱼都用蚕蛹或蚯蚓作饵,而他的钓钩上总是挂着一潭小酒。”

东海中一尾通体雪白的锦鲤盯着岸上的少年,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嘿,咬钩了!快看啊小玉!你不是说我这样子永远钓不到鱼的吗?”哪吒用力提起鱼竿,一尾锦鲤被拉出海面。“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傻鱼。”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小姑娘边向海边走边嘟囔,顺势踢飞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

“你这条鱼有点奇怪啊。”小玉盯着木桶里的锦鲤说道。

“哪里奇怪了?”

“海里会有锦鲤?”

“哎?对哈。”

“你看,她在眨眼睛呢!”

“我去,还真是呢!”

“哪吒你看!她是条母的!”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小玉你也太流氓了吧......”

“不是你看她,明明全身都是白的唯独嘴巴有些泛红,一定是涂了口红!”

“涂口红就是母的了?”

小玉被问得有些脸红,边跺脚边娇嗔道“我说是就是!”

“好好好,母的母的。”

2

“救命啊!”嘹亮的呼救声震得海面波澜起伏,哪吒纵身眺望,发现不远处的海滩上有一对童男童女正发足狂奔,一条青龙紧随其后,张嘴就能将他们吞入肚中。

“小玉,看好我的鱼,我去去就来。”哪吒将盛鱼的木桶递给小玉,从肩膀上摘下了乾坤圈。

“注意安全。”

“放心。”

黑云如墨紧压海面,海浪凶狠的拍打着礁石。

“喂!那条泼泥鳅,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来,小爷陪你耍耍。”转眼之间哪吒便拦住了青龙的去路,将两个娃娃挡在身后。

“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整个东海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老子讲话!”青龙化为人形,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哪吒剜为枯骨。

“那我也跟你讲,整个陈塘关,从来没人敢骂老子他妈的。”

“啊哈哈哈,陈塘关?巴掌大的地方,你他妈赶紧把这两个小娃娃交给我,然后再给我磕三个响头说声敖丙爷爷我错了,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我想喝一壶龙鞭酒。”哪吒淡淡得说道。

“你他妈的找死!”敖丙拔刀向哪吒砍去,哪吒右手举起乾坤圈架住刀锋,左手挥拳砸在了敖丙脸上。战了十余回合敖丙不敌,化做一条青龙腾空而起,哪吒脚踏风火轮紧随而上。天空时而电闪雷鸣时而金光闪烁。突然一声哀惨的龙吟划破天际,听的人寒毛倒竖。青龙自天空直坠地上。

“服不服?不服起来接着打!”哪吒踩着龙头问道。

“有种你杀了我!”

“好。”哪吒举起乾坤圈向龙头砸去。

一阵暖风拂过,天上的乌云不见了踪迹。木桶中的锦鲤一跃而出,化作了一位姑娘。如果说世间最美丽动人的是东海水晶宫顶的明珠,那么言者一定没见过龙女的眼睛。哪吒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痴了。

“妹妹你怎么来了,快帮我杀了他!”被踩在脚下的青龙吼道。

龙女走到哪吒身边,低头红着脸说道:“你能放他一马吗?她是我三哥。”

“放了他可以,不过一会你要去我家玩。”哪吒冲龙女挑了挑眉毛。龙女点了点头,脸颊变成了桃色。

哪吒抬脚,青龙跃入海中。

3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促织在草丛中声声低鸣,好像在诉说着情话。小玉抱着一大坛酒笨拙的向房顶爬去。她的眼睛有些肿,像是刚刚哭过。哪吒与龙女坐在房顶看着天上的月亮。龙女说道:“你们最好还是逃吧,父王最宠我三哥,他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逃?真是笑话,我替天行道为什么要逃。就算有十条龙三也不够我打的。”哪吒轻蔑的回答。

“哪吒,你打得赢他,可是你挡得住整个东海吗?挡得住天庭吗?”

“他邪我正,他错我对。若东海助他,我便倾覆东海;天庭助他,我便踏破天宫。”

“唉。”龙女摇了摇头,凄然一笑。

“你喜欢酒?”哪吒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钓了一年鱼,只有你上钩。”

“是的呢,他们都说你很怪,我觉得你只是有些寂寥。”

“寂寥谈不上,一点孤独罢了。”

“那么好看的小玉天天陪着你还孤独?”

“她是个好姑娘,却不懂我。”

咣当,刚爬上房顶的小玉被房檐绊了一个趔趄,手中的酒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小玉你没事吧!”哪吒关切的问道。“没事没事,我再下去给你们抱一坛。”小玉边说边向梯子走去。“算了还是我去吧。”说罢哪吒跃下房顶。小玉跟龙女两人在一块,气氛有一丝尴尬。

有泪水在小玉眼中打转,许久她终于开口向龙女说道:“哪吒喜欢你。”龙女没有说话脸颊变得绯红。小玉紧接着又说:“你也喜欢他。”一颗晶莹的水晶自小玉眼角滑落,摔碎成万千情谊。龙女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恰在此时哪吒提酒上了屋顶。

那夜三人喝了很久,直到月落海面,直到东方泛白。

4

第二天一早,李靖黑着脸出现在哪吒面前。

“老子的酒呢!?”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昨晚泡妞喝的是尿吗?!”

“喂,喂,喂,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泡妞不泡妞的,我们那是在畅谈人生和理想!”

陈塘关起风了,风扬起沙子,迷了李靖的眼睛。黑云似铁越来越低,仿佛要将陈塘关裹入云中。闪电将乌云划开一道口子,有青龙现身。

“哪吒!快出来受死!”龙吟震天盖过了电闪雷鸣。云海中除龙三外,还多了五百水兵。“你这是又惹到谁了?”李靖推了一把哪吒问道。哪吒啐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李靖仰直了脖子向天空大喊:“敢问何方尊神?大驾陈塘关有何贵干?”

“干你老母!快让哪吒过来受死!否则今天我就屠了这陈塘关!”

“你骂我可以,骂我爹就不行;你动我哪吒可以,动陈塘关就不行!”

一道红光冲天而上,天空的乌云仿佛烧着了一般。水兵尽皆坠入海中。

乌云渐渐散去,只见哪吒骑在龙三脑袋上,一手擎着龙角,一手摸出了乾坤圈。

“哪吒住手!”李靖急喝。

“哪吒住手!”疾驰来的龙女大喊。

“哪吒揍死这丫的!”小玉也跟着大喊。

李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玉吐了吐舌头。

乾坤圈终究还是砸在了龙头上。

5

哪吒被关进了小黑屋,李靖像石头一样在门口坐了一宿。期间小玉偷偷从窗口给哪吒递酒被他看到,他挥了挥手没有阻拦。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李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小黑屋。他摸了摸哪吒的头,腰间悬上了自己早年的佩剑。哪吒看着眼前的父亲,感觉一夜之间那个沉稳不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李靖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哪吒问道“爹,我做错了什么吗?”李靖苦笑着摇了摇头。哪吒又问:“那为何不让我出去,将那四海泥鳅剥皮抽筋!?”李靖看着双拳紧握的哪吒缓缓开口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强弱之分罢了。我们惹不起他们,敖式一族世居东海,是玉帝钦封的龙王,每年都向天庭朝贡。你与他们过不去,就是与整座天庭抗衡。”“那难道就任由他们吃掉童男童女?你怕他们,我哪吒不怕!”哪吒的拳头咯咯作响,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李靖眉头紧锁,像是有虫子在他的脸上蠕动。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实话告诉你,那对童男童女就是给东海的祭品。”“爹你说什么!?”哪吒失声喊道。

“龙王掌司雨大权,只有这样才能保佑陈塘关风调雨顺,才能保这一方百姓。舍小为大,我没办法啊!”李靖咆哮道。“我懂了。”哪吒将紧握的拳头松开,重新坐到了床上。

“你和小玉去乾元山金光洞躲到你师父那里,陈塘关的事我来处理。”“不!我不会走,更用你来替我抗事,大不了我把命还给东海便是!”

“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李靖拔出宝剑怒喝:“你不走!我便一剑刺死自己!”

哪吒含泪点了点头。

6

陈塘关大雨如注,李靖仰头望着四海龙王,缓缓抽出长剑。“李靖,我屌你老母,快D畀哪吒弹出嚟受死,如果唔系,我就沉呢陈塘关

!”南海龙王在空中咆哮道。李靖回答道:“诸位上仙,哪吒年小不懂事,他犯下的错就让我来偿还吧。”说罢将长剑横于脖颈。东海龙王冷哼一声:“你死白死,不交出哪吒陈塘关照淹不误!”

雨越下越大,此时的陈塘关已是人头攒动,百姓密密麻麻的挤在关口,颤颤巍巍的看着天上的龙王。突然有人开口道:“哪吒呢?!快把他找出来啊!别因为他连累大家啊!”一石激起千层浪。“就是啊!就是啊!我家刚盖的新房子都快被水冲塌了!”“大家还在等什么啊!快分头去找啊!”

“李靖,这就是你舍命要保护的百姓们啊。”东海龙王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李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在雨中站了那么久,脖颈仰了那么长时间,他感到有些累,也有些冷。

7

“不劳大家费力找了,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大家。”风吹的哪吒衣服猎猎作响。他分开拥挤的人群走到李靖身边,拍了拍李靖的肩膀,从他的手中夺过了长剑。

“哪吒!你的乾坤圈和混天绫!”小玉拿着乾坤圈和混天绫边哭边挤到哪吒身边。哪吒爱怜地拍了拍她额头说道:“你替我保管他们吧,我不再需要了。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别随意使小性子。”泪水淌满了小玉的脸,突然她捧起了哪吒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许久,哪吒推开小玉,昂头向龙王说道:“龙三是我杀的,命我还你便是。你不要再为难我爹和陈塘关的乡亲。”龙王不答话,只是狞笑。他的奏状早已发往天庭。

8

东方云雷响动,有天兵天将踏云而来。“奉玉帝旨:‘哪吒擅杀司雨龙族罪不容诛,特令陈塘关总兵李靖亲手将其处决,驱散魂魄以儆效尤。’钦此!”天官宣旨完毕,冷冷的俯视着下界。

“李靖!你还不动手!”四海龙王齐声高喝。李靖从哪吒手中接过长剑,颤抖着抬起。问哪吒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孩儿只有一事不明,劳烦爹爹再见到师父时替孩儿问一句,如果一开始就要洞悉这世间种种规则,服从安排去妥协,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教孩儿路见不平当拔刀,为什么教孩儿之不可为而为之。爹,动手吧。”

九天之上,有仙人垂泪。

剑身前刺,小玉扑向哪吒身前,长剑透胸而入。

“小玉!你这又是何苦!”李靖仰天长叹。

“哪吒哥,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懂你,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赞同,我坚信你不会错,错的是他们。免得你路上孤单,我先走一步等你。”小玉说完最后一句话倒在了哪吒怀中。鲜血染红了哪吒一袭白衣,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乾坤圈光芒四射,混天绫随风鼔荡。万千杀气从哪吒眼睛里迸发而出。“哪吒!你不要再胡来!”李靖发狂的喊道。哪吒冲他凄然一笑,杀气荡然无存。他拔出了小玉胸前长剑横于脖颈,手起剑落。

鲜血夹杂这雨水洒在地上,如同一朵盛放的莲花。

天兵持驱魂幡向哪吒飞去,突然龙吟震天,一条玉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谁敢动他魂魄,我就将他撕成碎片!”

东海龙王咆哮道:“听心!你疯了!快回来!”

“来人!将孽龙拿下打入天牢!”

天兵越来越多,终于将玉龙制服。

天兵们继续向哪吒的魂魄靠近。突然间道光乍破,将天兵悉数击飞。“他妈的!看谁敢动我徒儿魂魄一下!”有一老道自云端而落,拂尘轻摇将哪吒魂魄收起,飘然向西而去。

9

八百年后,李靖已是李天王,哪吒也已是三坛海会神。

“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有一妖猴作乱,众卿家谁愿去拿他?”

“臣愿往。”哪吒向前一步拱手施礼。八百年来,这是他第九百九十九次请战降妖了。玉帝答应过,只要他积满九百九十九个功果,便可赎出天牢中的敖听心。

花果山前旌旗蔽空。哪吒看着漫山遍野的猴子簇拥着的金甲猴王,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来得是哪吒吧?我听说过你,没想到现在沦为了天庭的走狗。”猴王挠了挠耳朵不屑的说道。

哪吒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前的哪吒早已死了,我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

孙悟空说道:“不见得是你肉身承载了灵魂,而是灵魂定制了肉身。”

哪吒不禁愣住了,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

“猴子谢谢你,喝一杯?”

“哈哈,俺老孙奉陪。”

水帘洞内,哪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已经八百年没有喝酒了。

“猴子,帮我一个忙。”

“你说。”

“劫天牢,救一个姑娘。”

“妥。”

听心,让你久等了。

11

天宫已是一片狼藉,天牢外哪吒持枪而立。梵音唱彻,自西方传来。

“兀那佛陀,你来此作甚!”孙悟空嚷道。

“伏妖。”

“你找打!”孙悟空提棒而起,向如来头上砸去。

五指山从天而降,孙悟空被压住。

哪吒捏诀提枪来刺,如来侧身闪开。“看你师父薄面,我不杀你。”说罢一道道金光向哪吒射去。哪吒只觉全身被佛光笼罩,当啷啷,长枪掉到地上。

“施主仅差一个功果便可赎出听心姑娘,为何出此下策?”

“老子乐意。”哪吒笑了,恍如骑在龙三头上的那个少年。

如来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12

玉帝整理了一下头上被打坏的冕旒,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哪吒清了清嗓子说道:“哪吒勾结妖猴犯上作乱,罪当挫骨扬灰。李靖,这事就交给你办吧。”李靖沉默不答。“既然你下不去手,巨灵神,你来吧。”“遵旨。”巨灵神向前一步,从背后解下巨斧。

“操!孙子你敢!今天谁敢动我儿一下,我就让他知道老子是怎么当上天王的!”李靖怒喝一声,玲珑塔光芒四射将巨灵神击飞出去。漫天神仙尽皆失色。玉帝忙道:“天王息怒天王息怒,哪吒受妖猴蛊惑,无罪!无罪!快松绑,快松绑!!”

哪吒眼中有热泪涌出,起身

0站到李靖身边问道:“爹,咱...咱回家?”

“回家?闹呢?你快去接老子儿媳妇,这一仗我整整迟了八百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重塑乾坤!”

李靖长啸一声,宝塔如岳,似有上古道法涌来。霎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有如混沌初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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