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MA BLUE》我看了两遍。
第一遍结局震撼落泪,于是又把进度条拖回最初,重新理解前半部分,那些未曾消化的画面。
初看起来,十分钟的短片里,ZIMA这个人物的人设被分割成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的他,追寻宇宙的真义,在整个世界的潮流界呼风唤雨,后半部分的他,过尽千帆,惟愿回到原点。
我作为观众,在看第一遍时,以为他看过了宇宙,发现蓝色是最高级的颜色,因此每一幅画作里都会在正中出现一小块纯色的蓝,就像影片里的记者Claire,疑惑那一小块蓝色是更接近天空还是大海。
我们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并非全然没有来由。
文艺复兴之前,蓝色就是整个欧洲最贵的颜色。一千多年前,要想制作出这个颜色,颜料商们只能从一种叫做青金石的矿石上提取,顾名思义,这种石头比金子还贵重,它需要阿拉伯商人不远万里从阿富汗运到威尼斯。
在此之前,纵览几千年的西方艺术史,蓝色从未出现过。文艺复兴之父乔托,第一次将它泼洒在教堂的穹顶,耶稣和圣母在一片汪洋的蓝色中,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那是天堂的颜色。
而像乔托这样对蓝色的大面积运用,是需要大量财力物力的,没有金钱支撑的画家,远如提香,近如伦勃朗,都是一笔难求。
到了现代的毕加索,蓝色成了忧郁的颜色。对于毕加索而言,蓝色不是天空也不是海洋,而是他永远填不满也补不上的,残缺的心。
再到二战后的五六十年代,一个法国年轻人的出现,把蓝色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是伊夫·克莱因,他制造了一种新的颜色,将其命名为国际克莱因蓝,并从此掀起了一场蓝色革命。
在他最著名的一张照片中,他从一所房子飞身出去,两眼和双手朝着天空的方向,快门定格在他腾空的一秒,表现了人类终其一生想要拥抱天空的永恒之梦。
我与影片中千千万万ZIMA的追随者一样,对于ZIMA的误解就是因为这种种的因缘而展开的。我们妄自以为自己读懂了艺术家,以为他在传达,蓝色才是最高贵的颜色,因为它是星辰与大海,它是人类永恒的触摸不到的追求。
谁也猜不到,蓝色其实是他生命的最初,他作为机器人,日复一日的在泳池边履行自己清洁工的使命,他每天举着刷子在池水中央擦啊擦啊,满眼满目看到的都是池水,和瓷砖上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蓝。
因此在他后来的画作中,不管那个主题多么宏大,正中央永远有一个方块的蓝。之后,他越画越多,正中的蓝色面积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蓝色占据了画布的所有。
第二遍观影之后我才明白,尽管拥有着前后两个部分的人设,这个人物其实从未分裂过。他探寻真理的能力甚至是这一目标,都是外界强加给他的,他的每一位主人都在为他的机器性能更新迭代,是人类赋予了他求索的使命。
而他自己,追逐宇宙的路上,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召唤着他,那便是生命最初的蓝色。作为一个艺术家,他不是乔托,他不在乎金钱与信仰,他更像是追求纯粹的蓝的伊夫·克莱因,即便飞身拥抱天空的结果,是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最终,ZIMA做出了选择,他在世界的瞩目之下,在他最终作品的发布会上,纵身一跃,跳回到那片泳池,他在池水中,逐渐关闭大脑的功能,褪去外壳和肢体。
观众席一片轩然大波,人们目瞪口呆的当下,蓝色的泳池里,渐渐浮上来一个小小的,举着刷子工作的,清扫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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