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假期结束,年似乎也快过完了。长大了,年就只是一个小长假,除了与家人团聚,便是洗去日常工作的疲劳,难免有些乏味。怀念小时候的年,个中味道,足够咀嚼一辈子。
小时候,过年是件大事。临近年关,没有什么是比过年更重要的事了。大扫除,逛庙会,采购年货、新衣,一样不能少。
大扫除可不是件轻松活,几乎都要持续三五天。穿上件旧衣衫,带顶破帽子,把长长的竹竿扎上凤尾,拂去屋顶上,树枝间,瓦片上的蜘蛛网。天花板上的白纸板显得旧了,便糊上一层厚厚的报纸,再贴上一层白纸,堂屋里立刻亮堂起来。屋内屋外,但凡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都要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才能博得新年的好彩头。如今,在城市生活惯了,即便过年,也因为没时间或懒惰而不再全家一起大扫除了,即便有,也只是请人打扫,早已经没了少年时春节“除旧迎新”的郑重其事。
每到春节,孩子们就会穿上自己喜欢的新衣。为了春节那天穿得漂漂亮亮的,新衣服总是事先洗干净了,除夕晚上放在床脚。从没有哪个孩子提前把新衣服穿出来。大年初一,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新年一切都是新的。
小时候,过年前,我总喜欢和奶奶一起去逛庙会。那时候,总有浙江一带的商人来到我们小城办展销会,各种吃的穿的玩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价格还很实惠,深得县城居民的厚爱。如今,交通路网四通八达,小城经济腾飞,展销会再没有了原来的火爆。记忆中奶奶和我在展销会上买到新衣服时的高兴劲,也成为了回忆。
除夕是家里人最热闹也是最忙碌的一天。所有亲人都到齐了,买来了炮仗,对联,糖果和一切只有除夕享受得到的美食。于是,有人贴对联,有人准备炮仗,小孩子们便只负责吃。对联原先是自己买来红纸现写上去的。我的爷爷毛笔字写得很好,每年都是自己写。后来,随着爷爷渐渐老去和时代的变迁,买来已经写好的春联和门神。用个小铝盆,和上米饭和水,熬制浆糊。待把去年的春联和门神刮下来,再轻轻的刷上一层浆糊。一个人看整不整齐,另一个人便小心翼翼的贴上今年的春联和门神。
除夕的晚饭前要放最响亮的炮仗,必给逝去的祖先们烧纸钱献饭,让我们永远记住逝去的亲人。当然,除夕最要紧的还是吃。一大桌子菜是必不可少的。虽然每年都能数得出有些什么菜,却是年年心心念念的。比如,火腿,香肠,血豆腐,凉拌肚条,凉拌卤鸡,泡菜鱼……仿佛只有这一天的菜才最美味。长大后才知道,并非那天的菜最美味,而是,那天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出了团聚的味道。
吃完除夕的团年饭,大人孩子一家十几口人挤在客厅里看春节晚会,间或拿上烟花到屋后面的小河边放烟火。这些只有春节才有的节目,多年后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暖融融的。
小时候的年很长。记忆中,过了十五,年才算是过完了。初一到十五,隔三岔五的,总有龙灯可以看。印象最深的是水龙和火龙。耍水龙和火龙那天,龙灯队挨个进到每家每户,送上新年的祝福。收到祝福的人家也要给予1-2元作为感谢。出了家门,龙灯就大肆舞起来了。鞭炮声声震天,锣鼓声声齐鸣。火热的年来了,后面跟着一长队的孩子。水龙离开人家时,人们都要泼一盆水,以示来年雨水丰沛,风调雨顺。火龙来时,则要扔一串炮仗,以求来年红红火火,生意兴隆。只是苦了耍龙灯的人,每年总要经历几次全身湿淋淋和衣服炸几个洞。随着那一代耍龙灯的人老去,年轻人离开家乡,水龙火龙也销声匿迹了。跟着它们逝去的,是那个时代和活在我们这代人心中的年。
年过完了,心中仍念着过去的年,和过去那些人,还有永远难以忘怀的那些关于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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