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在洛杉矶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我平安落地了,勿挂。”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此刻的广州艳阳高照,白云在蓝天下荡悠悠的飘着,一如此刻我的心情。
平是我高中的同桌,个子小小的,皮肤白白的,研究生毕业后,做很多年的英文翻译,有两个孩子,儿子是小学一年级的新生,女儿是幼儿园小小班的小朋友。今年,她刚满37岁。从去年到今年的五月,她每天带着咖啡在清华大学旁边的肯德基或者麦当劳一边带孩子,一边备考托福,家务琐事等等也是她一人操办,犹如一个自带鸡血的战神,不知疲倦,神采飞扬。
“独自带俩娃,你还能背单词、刷题?”我问她。
“你不是说,时间就像女人的乳沟,挤挤总是有的。”她对我幽了一默。
记得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她就对我说,想去美国读研究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在北京读完了硕士,等研究生三年级的时候,她又对我说,还是没死心,还想去美国读博士,由于种种原因,她在北京做了一名翻译。接着,怀孕生子,再接着,怀孕生女。那时我想,她该再不会想着去美国读书了吧,孩子是女人折掉的双翼,尽管痛并快乐着,但终归是难飞了。
去年,她突然对我说:“我还没有死心,还想去美国读书。”我以为她只是在微信上文艺一下,无病呻吟一把罢了。然而,今年的6月,她又对我说,托福成绩出来了,考的不错,申请的学校也通过了,但是家里人都反对她去,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没有一个人赞成她在这样的高龄,抛下俩孩子,独自一人去往异国他乡,去实现一个她从年轻时候就有的梦。
我在微信这头沉默着,我知道她的个性,执拗、女权主义倾向明显、追求个人价值和精神自由、有思想,认定的事情,会不余遗力地执行下去,哪怕遇到挫折,她也会迎难而上。此刻的她,需要的是一个老朋友的支持,可现实摆在那里,一去就是几年,两个孩子怎么办?。
“大的9月份才读一年级,小的刚好去上幼儿园小小班,我妈妈可以帮我带一年,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去了会努力学习,然后挣钱,将俩孩子接过去读书。” 她大约知道我会问什么,将她的计划告诉了我。
“他呢?什么态度?”我问了问他先生的态度。
“和你们一样,都关注现实问题,但是他表示会在寒暑假带孩子过去美国。这应该算是一种支持。”
是的,这是一种支持。
我想,在机场的时候,她一定是搂着俩孩子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转过身去哭了一遍又一遍,两个孩子都是她亲力亲为,不分白天黑夜,一手带大的,那种不舍和心疼,我想超越了其他任何一个围在孩子身边的人,当然,除了不舍和心疼,我想,她还有内疚和自责,就这样放弃梦想的不甘,再试一次的勇气,当然,也有为孩子树立好榜样、创设更好环境的期许。
之前不断有人问我,真爱是什么样子?
我想,真爱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不给钱、倒贴钱、倒贴时间、倒贴精力都愿意为了它,去做点什么。
就像我的老朋友平,初心不改,梦想不变,跨越近二十年,无论生活发生怎样的变化,无论经历怎样的麻烦,还是想靠近它,走进它,触摸它,和它一起躺着,拉着手聊天,哪怕彼此凝望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很满足,都很惬意, 体会不到苦,感受不到酸。我们做一件事儿,觉得苦,从来都不是因为身体累,而是心累,做自己不喜欢又不擅长的事儿,不苦才怪呢?不是吗?心不累则身不乏,这大抵是大家都知道的小道理。
写到这儿,我想起一个女人,她也是在38岁的时候,取得了眼科领域最高成绩后,毅然放弃了已经是一个优秀的眼科医生的既定轨道。从零开始,冒着找不到工作的风险,踏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领域,去学习心理学,成为一个心理援助者,追随着自己的心,不求报酬地在美国的社区里为不同的人服务,最终因为卓越而成为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为世界上32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做了心理援助,体验着顺水行舟的快乐。在汶川大地震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她的身影,带着老公和十岁的女儿,在那里一呆就是三年,冒着生命危险,做了大量的援助工作。她就是海蓝博士,一个胖胖的、一开口就笑眯眯的追梦者,马上,她就六十岁了。
从她身上,我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做一件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时,就会做好,做好了就会成为优秀人才,甚至是稀缺人才,高收入人才,最关键的是,每天都会感到充实和快乐,生命不再是拼命赶到一个山顶,又匆匆忙忙攀登到下一个山顶,生命会变成一路都是风景,只是每段路的风景都有各自的美妙。
你看,河里的鱼,不用教,就会游来游去,自得其乐,你看,天上的雄鹰,不需要努力,就会展翅翱翔,自由自在。假如觉得苦,假如觉得累,假如觉得迷茫,那一定是没搞清楚自己真爱的是什么,擅长的是什么,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请,每天都有忘我的快乐,自然会有发自心底的充实。
当然也有一些人,很忙,很忙,但是,却不充实,因为他忙的也许不是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事儿,也不是自己最擅长的事儿。就像今天,一个学生对我说:“我不喜欢我现在的专业,我不喜欢练习口语、听力,觉得枯燥,没有一节课我能觉得有所收获,我也不知道我适合什么专业,喜欢什么专业,我每天也是忙忙碌碌,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但是我觉得很空虚,很烦躁,我该怎么办?”
喔,也许这个学生只是在用忙来掩饰自己的焦虑和不安。
至于怎么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这个问题只能问自己,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但是,真爱的最终的样子一定是我前面说的那样:不给钱、倒贴钱、倒贴时间、倒贴精力都愿意为了它,去做点什么。而且做自己真爱的事和擅长的事的人有两大特点:一是会长久的沉浸在忘我的喜悦里,二是会有发自内心的踏实和充实,不忧现在,不惧未来。
此刻,握着手机的我,祝愿我亲爱的朋友平,在美国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有力,遇到的每一个难题都有贵人相助。而我,打算等着她一脸幸福的回来后,站在灶台边,侧着脸,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锅铲,调皮地对她说:“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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