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过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对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讲,想得最多的自然是过年的“开销”,该拜访哪位亲戚,该给亲戚送多少礼,亲戚家有多少孩子,每个孩子该给多少拜年钱,如何看起来既不失身份,又能令对方满意。
然后借过年机会,该看望哪位领导,看来年能否升职,即不能升职,也免得给自己穿“小鞋”。
总之过年要处理很多很多事情,不是放松,倒像是办公。
过年回家一定要穿体面的衣服,擦亮皮鞋、洗净车身,里面放上“香粉盒”,头发也应该塑成颇有朝气的造型,显得年轻帅气些。
那些乡村邻里、左邻右舍、排资论辈是否还记得清楚,叫舅妈还是姑妈会不会混淆不明,童年的小伙伴他们在家都在干嘛,见了面该聊些什么,这些都要在脑海里“预习”一遍。
“过年”是一年的工作总结,这个总结献给亲戚看、朋友看、同学看,既然给别人看自然免不了“弄虚作假”和“虚张声势”了。
我的家乡在河北承德,春节时依然很冷,自己带着妻子孩子回家,自然给父母添了很多“麻烦”。
他们早早地收拾好了房院,清扫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父母给予的“待遇”很高,被褥一定是新的面儿,里儿自然是厚上加厚唯恐受冷,暖气与大炕也早早地烧上,屋内储备了足够的温暖,让我们一回家就想睡觉。
父母除了欢天喜地地亲热孙子孙女,还要考虑每个人的口味,咸的、淡的、甜的、软的,一应俱全,所谓众口难调在父母那里已经“雨顺风调”、各满其愿了。
早晨不知道二老什么时候起的床,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觉,只觉得睁开眼,可口的饭菜都备好了,连洗漱的水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不凉不热,十分舒适。
晚上睡觉,只隐约听得轻轻的添煤块、盖炉盖和扒灰的声音,心里暖暖的、屋里也暖暖的,很快进入了梦想。
知道父母之不易,我与妻子总上前帮父母忙些事情,他们总是把我们推回去,那股推劲儿显得那么格外得坚决与温柔。过年明明是我们的“必修课”,倒也成了父母的“必修课”。
在老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过年最大的娱乐就是打牌或搓麻将,一玩就是一天或一晚,输了赢了开心与否,全然埋在心里,扬在脸上的永远是“春节笑”。
而我向来不感兴趣,也领略不到打牌的乐趣,唯一爱好的就是看电视、玩手机、照顾孩子、包饺子,偶尔出去拜访童年的玩伴,聊聊过往,相互赞叹对方的“成就”,相互鼓劲加油,盼着有朝一日能彼此帮扶。
成年人的“年”,就是这样淡淡的,微微有点涩,微微有点甜。
最快乐的“年”还停留在小时候。
那时候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负责,拿着烟花炮竹和小伙伴们分享,谁的烟花多谁就是“英雄”,大家就会围着谁转,期待着他“宝剑出鞘”,将烟花燃起。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可能放的。
而一旦要放的时候,大家就会商议燃放的地点,山坡上或土沟里。然后我们“护驾”似的簇拥着到达预设地点,同时也不忘顺手“偷”一捆秸秆,等到燃放烟花时一并点燃。
到达目的地后,一切小眼睛都会紧紧地盯着小伙伴的手和烟花,唯恐疏漏掉任何精彩的细节。
小伙伴小心心地剥开塑料皮,轻轻地将贴在纸壳里的“药线”捏出来,然后放在平平的地面上。
这时他用只细长的香,一端捏在手上,另一端带着燃着的小光点颤巍巍地对准“药线”,一下、两下、三下……“哧哧哧……”“药线”着了,不一会儿,“嗖嗖嗖……”礼花喷射而出。
繁花满天、众星追月,一浪接着一浪,浪浪迥异,一阵接着一阵,阵阵有响,一切精彩尽收眼底,一切音声撞入心怀,我们欢快地跳起来、欢呼起来,此时秸秆也燃了起来,一切幸福便驻入其中。
除夕的精彩在天空中荡漾,在每颗幼小的心灵中起伏,那飞溅的烟花和浓浓的硝烟味儿,是那么绵长久远,接连几天都会在那种氛围中咀嚼流连。
当然,烟花过后还有拜年时的企盼。我们年龄小,辈分低,父母要求我与哥哥逐家拜年,我们一路下来会耗尽整整半天的时间,所以我们私下里有自己的“主次”安排。
先去大伯家、老姑家和大表哥家,因为他们会给我们压岁钱,然后去条件好的邻居家,因为那里有香甜的糖果-“大白兔”和“软玉米”,最后去老爷爷家。
老爷爷家贫苦没有压岁钱也没有好吃的糖果,但心肠好,特别喜欢孩子,我们在那里会停留很久,感受他粗糙而热乎乎的手指,感受他缭绕在苍老面庞的旱烟味儿。
老爷爷的语气与关怀像暖暖的春风,在那里有种无法形容的舒适,直到现在温暖依在。
童年的春节充满了无限乐趣,也充满了许多企盼,盼着快快长大,等长大了可以买更多的烟花、更多的甜点、更多有意思的玩具……
可以在南山的上坡上,将烟花摆成一条大大的长龙,然后我与哥哥把他们一一点燃,那种场景一定帅爆了。
渐渐地,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我们能买的远远不止那些烟花与爆竹,不止那些甜蜜的糖果与精美的玩具,可我们再也找不到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没有兴致燃放烟花与“偷”秸秆,只是在父母的关爱下,一边心不在焉地聊天,一边忙着转发编辑好的拜年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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